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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说边检查手中的地址。
丈夫则喃喃自语,摇摇头:“看起来像储藏室啊!”
那位太太转向本杰明:“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猎户剧场吗?”
从说话的口音可以听得出她不是斯德哥尔摩人。本杰明猜,可能是奥勒布鲁人或埃斯基尔斯蒂那人。保罗就是在埃斯基尔斯蒂那长大的。
他对他们点头微笑,表示他们来对地方了。
太太转向丈夫,一脸得意的表情:“你看吧,亲爱的,我就说嘛!”
她又转向本杰明:“我们来参加史蒂芬的葬礼。”
本杰明困惑不已:“史蒂芬?你是说保罗吧?”
太太皱起眉头,非常不悦:“不,就是史蒂芬。”
她打开本杰明背后的门。
“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两人走进温暖的室内。
本杰明还站在原地,拍着戴黑色皮手套的双手,努力想保持暖和。他还等着赛尔波出现,就是不想自己先进去。
赛尔波终于来了,气喘如牛。两人轻吻脸颊时,本杰明发现对方的鼻子红通通的,鼻尖和脸颊一片冰冷。
“抱歉,我迟到了。我没赶上巴士,所以跑来的!你在这里站很久了吗?见鬼了,今天真是够冷的!”
他们拉开门,准备进入室内。本杰明提到那对向他询问猎户剧场的中年夫妇。
“你知道吗?有几个人来参加葬礼,却把保罗叫成史蒂芬。”
赛尔波眼睛一亮:“对啊,他就叫这名字!”
“什么?”
这下本杰明真的不懂了。赛尔波继续说着,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他护照上的名字就是史蒂芬。不过他从来就不喜欢这名字,所以在搬到斯德哥尔摩之后就改了名字。”
本杰明站在门口,盯着赛尔波,困惑不已地摇摇头:“等一下,现在我真的不懂了。保罗的名字不就叫保罗吗?”
“对啊,没错。这可是他自己决定的名字。”
“可是,那些叫他史蒂芬的人呢,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赛尔波不耐烦地摇摇手,就像保罗的招牌动作那样。
“哎呀,他们应该是亲戚还是什么之类的。不要少见多怪嘛,老天爷!”
他模仿保罗的抑扬顿挫,哈哈大笑。
“看在上帝的分上,在我被冻死以前,快把门关好吧。”
本杰明跟着赛尔波走进室内,还是难掩惊讶。
“他总是犹太人,没错吧?”
“没错。”
他转过身来。
“不管怎样,我是这样相信的。”
赛尔波对本杰明眨眨眼。
“或者说……他就是喜欢少数民族。”
参加葬礼的来宾坐在舞台前,椅子就像剧院那样成排摆放着。台上,一道红色的帘幕紧闭。一位肌肉结实的年轻男子协助来宾就座,本杰明认出,这人正是性平会办公室附设派对会场的服务生。他一见到本杰明和赛尔波,就走到他们面前,表示已经为两人预留座位,要带他们就座。
他带两人来到一小区座位,这区的座椅还特意用丝绸围起来。
本杰明实在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保罗还弄了个贵宾席啊。”
赛尔波微笑,不过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因为这就是保罗一贯的作风。
“根据指示,我必须将这个留给您。”带位的年轻男子继续说着,并且把保罗那块海绵制的甜甜圈状坐垫交给本杰明。本杰明愣在原地,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根据保罗亲笔所写的指示,这是要留给……”年轻男子取出一张折叠过的小纸片,本杰明还认得保罗那颤抖的笔迹,“屁股又窄又小的男子!我想,这位先生应该不乐意接受这个称号吧?”
接待员朝身材壮得多的赛尔波点点头。
“噢,”赛尔波咕哝,“他竟然还在坟墓里羞辱我们,真是太过分了。”
本杰明接过海绵椅垫,坐在上面。
“你应该知道,这玩意儿算是赃物吧?”赛尔波对他耳语,“这本该是市议会的公物啊!”
“保罗喜欢在剧院举行葬礼,他就是这样。”
“是啊,他布这个局已经布了好几年了。”赛尔波回答。
他听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一位身穿笔挺西装、头发卷曲的年轻男孩来到帷幕前,宣布葬礼正式开始。看到西装,本杰明皱起眉头,那不正是自己当年执行任务时穿的西装吗?保罗是怎么偷去的?
“那明明就是我的!”他恼怒地向赛尔波耳语。
赛尔波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你认不出那男生了吗?他就是彼得啊,班特在表演艺术学院的同学。”
本杰明这才认出对方是谁,点点头。他曾在班特陪同下见过彼得好几次,有那么一两次,彼得甚至还来到保罗家里,与他们一同欢度圣诞节。
那位身穿本杰明西装的年轻男演员,个性非常沉静。
“我们齐聚于此,准备送保罗这位举世无双的超级娘娘腔最后一程,将他送回耶和华的手上……”
“保罗?”他们听到身后一个女声疑惑地叫着,“他不是叫……”
赛尔波转过头,要求对方安静。
身着西装的年轻男子继续说道:“各位亲爱的朋友,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把狗屎蛋的癌症基金会抛在脑后了!”
本杰明聚精会神地听着,立刻坐直起来。真是出乎意料,参加过这么多场葬礼之后,本杰明以为自己对所有流程与形式早已能倒背如流。不过保罗终究还是保罗,本杰明知道他花了许多时间规划自己葬礼的细节。住院的最后几个月,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规划这些上了。他还能亲自参与导演,却无法正式着装预演,让他不由得咒骂这残酷的命运。本杰明心想:现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保罗的旨意。
班特的同窗继续说道:“保罗感染了很多并发症,癌症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并非死于癌症。他身上找得到各种病毒感染、癌细胞和细菌。像这次罹患阿米巴痢疾后,他自己就说过:‘我的屁眼已经不是屁眼了,而是住着一堆寄生虫的公寓!’”
底下传来笑声。
赛尔波靠向本杰明:“我们去过埃及,保罗还以为吃当地的料理没问题,不会生病。”
笑声平息下来。这时,台上的男子突然严肃起来。
“保罗并非死于癌症,置他于死地的疾病,在过去十年来夺走我们许多朋友的生命。同性恋俨然成为无法说出口的爱情,同样地,大家也一直否认艾滋病的存在,不敢高声说出这种病的名字,只能充满耻辱、卑下地耳语!美国总统花了许多年,才说得出这个词。来自上帝的天谴,同志的黑死病,艾滋病……”
本杰明又靠向赛尔波,咕哝道:“这一段想必是保罗自己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