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4页)

“只要在东南方位寻个福地,找几个年轻女孩子接三碗血,我做法献祭给北海天女,传达了歉意过去,只要平了人家这口怨气,没有不成的。”

“好,我这就准备,您看,今天能做法吗?”

那伍婆子笑了笑:“好说好说,待我寻个良辰吉日,再提前来知会您。”

顾老夫人将伍婆子送出门,堆着笑叫人打赏。转过头来,见周莺和陈氏忧心忡忡地瞧着她,顾老夫人挑了挑眉道,“你们都回吧”

陈氏道:“娘,您怎么把弟媳和侯爷的事往外说?”没子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顾老夫人笑笑:“不说,怎么叫人替莺娘改命?人家讲了,是莺娘原不该嫁给长钧,这是报应,才叫他们没孩子。”

她精明一生,见惯风浪,可不是这种随意轻信人言的人。到底是老了,胆子小了,什么都敬畏起来。

周莺鼻尖发涩,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顾老夫人也不是完全不曾疼爱过她的。周莺点点头:“行,我听您的。”

陈氏诧异地看向周莺,周莺低声道:“到时候,仙师再来,您叫人喊我。”

**

顾长钧回来,见周莺伏在榻上想着心事,他挥退了屋里服侍的人,洗漱换了衣裳,才轻手轻脚地朝她走去。

手还未及落在那线条优美的背上,就听周莺闷闷的声音:“您回来了?”

顾长钧笑了笑,过去坐在她身边,把人捞起来抱坐在腿上,“怎么了,娘又为难你?”

周莺涩涩地摇了摇头:“林太医说没说,娘的病情如何?我瞧她越来越虚弱了。”也越来越糊涂,行事再没有从前的精明利落,那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开始求信鬼神。

顾长钧神色凝重起来,显然他知道顾老夫人的病情,一直没对周莺说。

周莺揪住他袖子,又追问了句。

“不太好,其实我在犹豫,……在江南,她不大惯,吃不好,睡不好。可回了京城,她心里又惦记……”惦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这世上唯余的她的骨血。

周莺抿住唇,顾长钧都说不大好,说明是真的不好了。

还有多少日子?

这句话忍了忍,才没问出口,太残酷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顾长钧弯身将她抱起,朝里间去了。

没几日就是元夕。江宁这边过节,很是热闹。顾长钧早应了周莺要带她出去游玩,安顿好家里,包了一艘画舫,和周莺沿着秦淮河一路下行,瞧两岸的灯光。

河岸有名的江南贡院,学子们这天也都是欢脱的,临岸尽是笑语声。红色灯笼沿着河堤一路铺开去,绚烂得照亮了半空。

烟火璀璨,望不到月,逐渐走远了,才见月儿破开云层露出脸。

床头丝竹声不绝,顾长钧拥着周莺在船尾,看那些炫美的景致越来越远。

夜风拂在河上,吹动周莺的碎发。顾长钧温柔的吻落在她白嫩的颈上,适才对酌几杯,伴着风月,人也跟着又几许醉意。

相拥着上了马车,到府邸,北鸣来撩车帘,手顿在帘外。

周莺捂着唇,从车里钻出来,未及落地,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手腕,打横抱起来。

穿过大门、二门,一路朝院里走。

她一开始还羞得挣扎,后来就缩在他怀里不敢去瞧别人的神色。

他抱着她进去,踢了门。

带着几分醉意,来得格外孟浪。

她懂。

短暂的分别又要到了,他要送老夫人回京,一别又是多日。

周莺身后环抱住他的腰,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顺从。

越来越合拍。她愈发深信,她就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

十六日,伍婆子早早上门,周莺叫人备了鸡血拿去祭台。

用人命血祭,她做不到。

若伍婆子当真神通,能瞧出这不是人血。自然她并没什么神通。

叫所有人闭上眼的时候,伍婆子朝花园里埋了一样东西。

做完法事,听了伍婆子的保证,顾老夫人放了心。待送了顾老夫人回房,周莺转头就叫人拿住了伍婆子。

从花园里挖出一只盒子,表面是埋在“福地”里保佑家宅的神器,实则里头有几封仿冒笔迹的信,栽赃顾长钧私下与北人交易。

周莺为这可怕的栽赃而胆寒。

谁不知顾长钧伐北有功,用性命去抗击敌寇。转眼却被自己同朝为官之人,如此栽赃污蔑。

他该有多心寒。

一旦通敌,便是死罪!埋在这花园里,时时做个把柄,想掀倒顾长钧的时候,就拿出来做证据,叫他辩无可辩。

那手,都伸到了内宅来,但凡有一点儿松懈,都会被趁虚而入。

老夫人求孙心切,这点儿私心,也能成为险些害死顾长钧的利刃。

将伍婆子送去给顾长钧,周莺将那赃物焚毁,严禁今日知道底细的人透露给老夫人知晓,不想她太过悔疚、懊恼,伤身。

顾长钧决定暂不送老夫人走。四面环敌,周莺一个人在江宁,他不放心。

顾老夫人遗憾不能回京参与祭礼,但想到那日伍婆子信誓旦旦保证周莺会有孕,她心里有寄托,近来很是高兴,开始忙忙碌碌的叫人裁绵软的料子,给未见影踪的孙儿做衣裳,又张罗给周莺补身体。

旧日那些时光好像又回来了。有时周莺递茶给顾老夫人,有些恍惚,几乎分不出,这究竟是在旧日的侯府里,还是后来的江宁别府。

周莺不厌烦地收下顾老夫人叫人送来的补品,转头推给尹嬷嬷。她常年在吃林太医配的药,旁的不敢碰。如今顾老夫人满怀期待盯着她的肚子,叫她紧张极了。

她没注意到,这两个来月小日子不大正常。

落云没在身边,秋霞刚接手屋里的事,也没警醒。有一日尹嬷嬷问起,她才慌了。

似乎,一直没来?

尹嬷嬷先激动了,忙不迭叫人去请郎中来。

周莺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抱有希望。看了多少医者,都说她很难有的。可若是万一有了?艰难,不等于完全没希望吧?

尹嬷嬷已经急得来回踱步了。

周莺坐在帐中,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她在幻想,若真的有喜,顾长钧会不会吓一跳?

他会怎样?吃惊,还是高兴得大笑?

若没有……又一回失望,失望罢了,慢慢也就能习惯。

窗外如烟的声音:“张大夫来了!”

尹嬷嬷一个箭步冲过去:“先生,快给我们夫人瞧瞧。”

周莺听见张大夫低沉的说话声,给她请安。

她陡然心凉起来,自打年关,张大夫每十五日来一回,上次过来,是年初五,这才十几天……若真是有,早该瞧出来了。多半是自己想多了吧。罢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夫人怎么不好?”丝绢覆在她腕上,张大夫指头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