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3页)

从前被人一激中,直接拔刀而上,哪怕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都不管不顾的人,如今居然忍住了。

张岱脸色阴沉如雨,见姜钦进帐,这才勉强敛了敛,“世侄来了。”

“张伯父。”

见过礼,姜钦在帅案前坐下,帐内人不多,也就七八个,梁尚陈池还有张岱几个心腹大将谋臣。

将众人聚来,自然不是为了痛斥卫桓的,闲话两句,言归正传,张岱道:“如今战事僵持不下,诸位有何看法?”

自姜铄伤后,战事已持续了一个多月,相持胶着,张岱一方用尽各种方法,都依旧无法攻克敌寨。

卫桓始终冷静,即使张岱用他的生母卫氏来激怒他,他都没有中计。

“这样下去不行。”

陈池皱眉,打仗士气非常关键,他们一方久攻不下,而敌军次次成功守寨,长久下去,士气必然此消彼长。

“若没有有效战策,我们宁可僵持不动。”

否则一再大肆进攻下去,哪怕战局是平的,吃亏的也是他们。

姜钦点头:“陈将军所言极是。”

张岱何尝不知?

他不知他就不会连那等损招都使了出来,眉心紧蹙:“可一直僵持,也不是长久之计。”

四五十万大军,粮草耗费惊人,张岱手头如今虽还算充盈,但他并不打算一仗就都填进去了,万一完事再有其他意外呢?怎么办?

众人沉凝不语,张岱眉心紧蹙,这时梁尚抬了抬头,他忙看过去:“公纪可有良策?”

这几日,梁尚一直都没怎么吭过声,张岱知他在思索破敌良策,这时终于见有动静,不禁希望大生。

梁尚没有让他失望:“并州营寨太过坚固,兵士防守又已日渐熟稔,继续强攻,非上策。”

他抬目:“我们不如将敌诱出,擒贼擒王!”

张岱立即问:“怎么一个将敌诱出,擒贼擒王?”

将敌军诱出当然是好的,这个他知道,可是现在问题是死诱不出;而贼王说的当然是卫桓,可一军主帅,哪是说擒就擒的?

怎么诱?怎么擒?

梁尚摇头:“此诱,非诱并州大军,而是直接诱卫桓,若将他诱出歼杀,乘并州军大乱攻伐,即可一举大胜。”

卫桓是并州军灵魂中枢,若能将他杀死,这一场大战随即可宣告结束。

这一点是毫不存疑的,可问题还是那个,怎么诱?

陈池蹙眉:“卫桓一军主帅,怎会轻易离营涉险?”

是啊,他连引大军出都不肯,还会自己离营?听着都觉得不可能。

梁尚笑了笑:“若不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饵不够大。”

“此子非胆小之辈。”

这点不需要认识卫桓都能笃定,一个杀嫡兄杀嫡母叛出家门自改姓氏,而后引大军回来反杀生父的人,胆色绝对是一等一的。

只要这个诱饵足够大,卫桓必出。

那么现在这局势情况,什么样的诱饵能引出卫桓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出现一个可以一举击溃河间军,从而彻底取胜的大破绽大诀窍。

梁尚缓缓道:“粮营。”

“若他知晓我们粮营所在,必会遣兵夜袭。”

张岱想起近日梁尚暗下行事,心中一动:“你是说,想把曲丘设为假粮库,引并州夜袭?”

张岱久经阵战,梁尚心思慎密,粮草是全军底气所在,二人自慎之又慎的。自去年冬天就开始悄悄安排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冀州是张岱经营多年的地盘,非常便利,所以一直到现在,并州都摸不清他们真实的粮草大营在哪里。

所以若想这样设谋,是完全有这个基础的。

当然,张岱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梁尚近日一直命人悄悄沿着曲丘和鹿山一带勘探地形。曲丘就是鹿山东麓。

“可……”

张岱不解:“可即便是并州要夜袭,也是遣人领军罢了,那孽子怎会自己亲自出马?”

“那自然有非他不可的理由。”

梁尚看向新绘的山川地形图,一指鹿山:“我已命人探清楚,若要从并州大营绕到曲丘,需穿山道而过,有两条路,其中一条,需横跨一处足足七八丈的陡崖深渊。”

梁尚挑了挑唇:“陡崖上原有木桥,可惜年久失修,已整个塌陷。”

这样一来,连人为设计的痕迹都不存在了。

“梁先生此计妙极!”

姜钦一击案,他已听明白了:“听闻那卫桓武力极佳,轻身功夫远胜常人,这陡崖深渊,非他先行跨越不可!”

两条道,都是山道,另外一条无障碍没关系,这样春雨绵绵的天气,山体垮塌堵塞太正常了。

那并州要夜袭,只能往陡崖路上来。

至于这陡崖,木桥断了没关系,也就七八丈距离,只要军中工兵提前准备好,能很快临时架上一座新板桥。

只不过,这架桥得先满足一个关键的先决条件,就是得有一个人先行成功跨越陡崖,将一条绳索带过去,而后用绳索将兵士拉过来。

只有陡崖两边人手足够了,这临时板桥才能架得起来,不然人和马都过不去,说什么都白搭。

这个陷阱,可说是为卫桓量身定做了,先行成功跨越陡崖的非他不可。

等到他过来后,直奔曲丘,届时天罗地网,正张开等着。

张岱大喜:“好!果然好极!”又咬牙切齿:“此番,必教那孽子粉身碎骨!”

届时灭并州大军,一举穿过井陉,将并州也收归囊中!

张岱精神大振,众人也是,随即再仔仔细细推敲一番,都觉此计极佳。

计策定下,张岱立即安排人去配合梁尚那边的布置,诸事安排下去,有条不紊,现在问题就剩下一个。

“这个消息,咱们要如何透给并州?”

寻常的法子,只怕卫桓不信。

“必须万无一失。”

姜钦闻言,心中一动。

不过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和众人一起沉吟,待讨论了几个法子都被否了,帐中再度陷入沉默后,他方道:“唔,我有个法子,只不过……”

他蹙眉,有些迟疑,张岱一拍案:“你说!不过什么我们商议。”

姜钦才道:“假若,我们现在擒获了敌军要紧将领,会如何?”

当然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务必要已最快速度掏出对方口中的军事机密,好伺机破敌。至于后续或杀或囚,再决定不迟。

张岱眼前一亮:“你是说,……”

好主意。

牺牲一个上层将领固然可惜,但若是比起大胜尽数歼敌,那就是非常非常值得的。

再没有其他比这更稳妥法子的情况下,很快,姜钦提议就被敲定下来了。

梁尚道:“只这人,可不能随意选。”

姜钦沉吟,道:“在军中至少得十数年军龄,勇猛能战,忠心耿耿,又不可能背叛者方行,且必须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