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月下(第3/5页)

在她面前,月光投出一个长长的身影,高大,冷峻,透着兵器的锋利与坚硬——不用看脸,她就知道这是谁。

赵挚逆光而站,脸融在黑暗里,柔柔月光洒下,融软了他的棱角,白日里的锋利霸道去了很多,他整个人就像融化了的冰,和这月色一样,看起来有些凉,但更多的是柔软温情。

不管栾泽还是汴梁,两个人深夜相见似乎成了习惯,宋采唐不再问赵挚为何而来,又为什么每次时间都这么精准,只对赵挚两只空空的手不满。

唉,今天没吃的。

她托腮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赵挚见她可怜,慢条斯理从胸前掏出一个油纸包。

宋采唐立刻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

“春夜寒凉,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个。”

油纸包层层叠叠,裹得很严实,打开后是一个略长的竹筒,盖子盖的很紧,把盖子打开,带着杏仁味的奶香就飘了出来。

竟是一杯热热的杏仁奶茶!

且温度合宜,拿在手里有微微的烫感,喝时感觉正正好,一口入心,暖了肠胃。

宋采唐舒服的喟叹一声,眼梢翘起,笑看赵挚:“哪来的?”

赵挚相当冷酷:“我自有办法。”

宋采唐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把人看的侧了头,视线转向别处。

其实她懂,这大半夜的,外面哪有做生意的,这种杏仁茶根本买不到,就算是富贵人家,家里的灶也早熄了,不可能做这个。

赵挚突然让人准备这个,就算富贵不差钱,下人们也不会有怨言,可这是女孩子家喝的东西……难免不会被人猜度心思。

他应该不会喜欢,还……会害羞。

宋采唐早就发现了,赵挚性格霸道,年少时曾有过很长一段纨绔日子,脸皮并不薄,办很多事时,只要能达到效果,他任何手段都不介意,扔自己的脸毫无压力,唯有一点,遇到感情……

他会羞涩。

会特别小心。

可能是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不太顺遂,又或者因为童年经历,他心里对于感情的态度,珍惜又敬畏,有很强的占有欲,又能逼自己控制。

很矛盾,也……有点可爱。

赵挚见她喝的开心,心下满意,袍角一撩,就在宋采唐的身边,席地而坐。

他个子很高,宋采唐坐的栏杆又有些矮,这么一坐,高低差并不太大,宋采唐只是比他略高了一点。

但这个角度很新奇,不管宋采唐,还是赵挚,看着对方都愣了一下。

“噗。”宋采唐笑了。

赵挚看别处,不知道从哪拎出来一个话题:“你这几日睡得不好。”

宋采唐觉得太板正的赵挚一点都不可爱,便反问他:“我什么时候——睡的好过?”

她清若桃溪的眸子眨了眨,颇有些暗意,好像在说,从栾泽到汴梁,大部分夜晚,我睡觉还是醒着,你都在,我每夜夜醒的习惯,你难道不知道?

赵挚深深的看着她,眸底有暗色晕开,声音也跟着低哑了起来:“莫要如此说话。”

“怎样说话?”宋采唐身体微微前倾,往前靠了些些许,笑容越发灿烂,“这样么?”

赵挚看着欺到面前的,白生生的颈子,狠狠磨牙,略有些粗鲁的给她紧了紧衣裳:“……别冻病了。”

宋采唐继续笑眯眯:“你担心我啊?”

赵挚白了她一眼,像在说:废话!

他把她按回栏杆上坐好,为免她继续作妖,立刻继续话题:“你这几日睡的不好。”

不是不想和她靠近,不是不想和她耳鬓厮磨,可不说点正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宋采唐轻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赵挚这个问题问的顺口,却并不随意,宋采唐的确有夜醒习惯,可这几日,她确也睡得并不安稳,结合到她与自己近来相处的气氛……

赵挚觉得她可能想起来了什么。

他很想问,但宋采唐好像并没有说的意思,他只能拐着弯:“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同我说?”

宋采唐摇了摇头:“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

这就是不想说了。

赵挚心内叹息,他的小姑娘,跟他有了距离。

是他做的不好。

赵挚心内开始反思,有些决定是不是做错了,这样境况,该如何挽回?他不想和他的小姑娘渐行渐远,终成陌……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成陌路!

宋采唐不答,他就没再问,默默的跟自己较劲,那眼神那状态,没有控诉没有怨忿,反倒委屈巴巴的,静静看过来一眼,能让人心惊肉跳。

宋采唐:……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欺负小媳妇的渣男?

“你……不开心?”

她拍了下赵挚的肩。

赵挚没说话,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问你自己。

宋采唐:……

感觉自己更像负心汉了。

形势不利,她赶紧换话题:“你今天怎么来了?”

赵挚学习能力极强,当即学着刚刚宋采唐的样子:“我不是天天都天?”

宋采唐:……

见她捧着杏仁奶不说话,赵挚心内叹了口气。

罢了,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输的。

“想跟你聊聊。”他声音清远,像天上寒星。

“聊什么?月色——”宋采唐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笑意重新绽在脸上,“还是今天的案子?”

“都有。”

赵挚眉心微皱:“这次的案子,感觉破起来太顺利了。”

顺利当然是好事,谁也不想碰到大|麻烦,但……

宋采唐却很明白他的意思,眼梢微眯:“比如我们想知道什么,对方就送上来。”

赵挚颌首:“没错。”

杀害甘四娘的经过,青县小院里埋的景言尸骨,安乐伯府的人物关系,爱恨情仇,他们找到口子……就会得到答案。

“我最初戍边,并不是带兵将领,是从探子做起的。当时学到的第一样,就是如果遭遇危险,被敌军制住,想要活下来,不可能什么都不说,那说什么呢?”

赵挚眯着眼:“故意放很多似是而非,真假相套的消息,是为了隐藏更深,更真实的重点。”

宋采唐:“你的意思是,这是对方故意布局。”

赵挚颌首,良久没有说话。

宋采唐阖眸,认真想了很久,把整个案子,今日曾德庸招供的前前后后回顾了一遍,方才缓声道:“曾德庸是杀害甘四娘和景言的凶手,这一点是没错的,但他的行为,有些过于急躁,过于敏感,甚至胡搅蛮缠,把重点导向别处……”

赵挚:“那桑正也有些违和,这个案子里,他对甘四娘的确有杀机,也有行动,遭人利用陷害亦没错,但今日问供,他看似和曾德庸作对,实则会不会有合作?”

“他表现出很丢脸,不想让别人知道私情的样子,实则一直在注意咱们几个的神色变化,就好像……他在试探我们,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