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原谅我现在才明白(第16/23页)

陈绥宁摇了摇头:“还没有。”

佳南的眸色暗了一暗,强打起精神说:“我现在能做什么?”

陈绥宁注视着她:“我向你保证,假如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带上你一起去找津津。”

佳南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犹疑与衡量。风声轻轻从耳边拂过,她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慢慢地说:“我相信你。”

他依旧云淡风轻地转开视线:“你先上去吧,我再打个电话。”

看着管家带她离开,陈绥宁靠着车门,用极缓的动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呼吸一口之后,弥散开的烟雾中,他脑海中反复地出现佳南最后的眼神……或许是出于无奈,又或者只是为了孩子,那一瞬间的全心全意,让陈绥宁恍然想起了初识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坚信自己承诺的未来。

可是一步步地,他们走到今天的模样。

烟灰一截截掉落,红星般的一点愈烧愈亮,他在烟草的苦味中将情绪慢慢驱逐开,强迫自己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拨出了一个电话。

傍晚的阳光异常地温暖,佳南正站在高楼的窗前一动不动。她的左手抱在胸前,无意识地咬着右手手指。

身后的门口有轻轻的响动,她知道是陈绥宁回来了,静静地开口:

“这里看得到津津的幼儿园。”

他沉默了一瞬:“是。”

佳南转过头,客厅的一角放着好几个相框,上边全是津津的照片。

她的脸色苍白,阳光下肤色近乎透明,只有一双眸子是深幽的黑,亮得可怕:“我一直都很傻……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微微垂下眼眸,选择沉默。

直到空荡荡的沉寂被刺耳的铃声打断,陈绥宁看了一眼号码,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还没挂下电话,他顺手拿起风衣就往外走,只在经过佳南的身旁时驻足片刻。

她伸出手臂拦住他:“有消息了是吗?”

“是有一些消息,不过还不确切。”陈绥宁平静地说,“我不想让你失望。”

“那是我的女儿——陈绥宁,你懂吗?从她出生到现在,我没有离开过她一天——整整四年了,陈绥宁。我不在乎失不失望……只要能找到她。”

他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们驱车径直去了公安局。

佳南还有些困惑:“不是绑架吗?”

陈绥宁解释:“手法很像是人贩子干的,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他们在警官的陪同下查看了所有被解救的孩子,却没有找到津津。

“所有的人贩子都在这里了吗?”陈绥宁低声问负责的警官,示意佳南出去等他。

“有两个不在。同伴说他们上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不过那几个人说了他们在楚天市的住处,我们正在赶过去找。”

陈绥宁点点头,沉声说:“尽快。”

他出门的时候,佳南已经坐在车里等着,神情有些恍惚。陈绥宁拉开车门,坐在她身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津津不会有事的。”

“你看到那些孩子了吗?”佳南眼前浮起刚才看到的那些孩子,面黄肌瘦,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有几个脸上、四肢明显带着伤痕,“他们……会这样对待津津吗?”

他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这双手和记忆中一样,冰冷、不安、微颤,他便握紧了一些:“对不起。”

佳南极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挣开,只是力竭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陈绥宁,过去的四年,我一直在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回来;可是现在,只要津津回来……哪怕让她待在你身边,我都心甘情愿。”

淡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来,却分明不是笑意,陈绥宁的目光掠过了那层毫无生机的玻璃,仿佛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只是说:“她会回来的。”

整整一日一夜,绑匪一直没有再打电话来。

佳南失神地倚在沙发上,接到沈容的电话。他也是一样的紧张,甚至没有责怪她之前没有通知自己,只简单地说:“别急,佳南,我已经让人去找了,津津会回来的。”

佳南笑了笑,低低地说:“如果那天晚上我听你的话,去了国外,他们也不会找到津津。”

沈容沉默了一会儿:“找到了津津,我们就离开这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他这里。绑匪有了消息,还是会联系他。”佳南疲倦地说。

沈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挂了电话。

情绪上的剧烈波动让佳南觉得极度疲倦,她靠在沙发上,沉沉闭上眼睛,视线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或许是精神上的自我保护,她最终还是毫无知觉地睡过去了。陈绥宁开门进来,替她盖上了一条毛毯,轻轻掖好。一时之间,却没有将手收回,一点点地,触到她的脸颊。

她脸部的轮廓,同几年前一样柔美,触手温软,或许是因为当了母亲的缘故,更加温和。

陈绥宁坐在她身边,同她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心底似乎也有一个声音,脆弱的、茫然的,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他一直选择无视它们,可是在这个雨夜,他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们一起担心女儿的下落——他知道自己远没有外表那样镇定。

“先生,许小姐在发烧……”老管家放轻了脚步,有些担心地看了佳南一眼,“要不要去看医生?”

陈绥宁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秀长的眉皱在一起,低声说:“去拿点药吧,她大概不会想去医院的。”

“您也休息一下吧。”

陈绥宁看着佳南的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名字,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一皱,霍地站了起来。

“我在想,我们找的方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陈绥宁走到客厅,沉吟着说。

老人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只问:“你是说,绑走津津的人,不是先生的仇家?”

“这几年我很少露面,津津的事,更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谁会知道她是我的女儿?”陈绥宁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地说,“如果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警方说那是专业的人贩子手法?而绑匪在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为什么不再联系我?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