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2/3页)
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宁远已经看见了前边的女孩,男孩眼底的揶揄尽数消失。
宁远瞪大眼,错愕道:“......以然?”
他惊慌失措跑过去,手指还未触碰到女孩,温以然凉凉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
“你别碰我。”
话落人已经转身往楼下走,脚步急促,连一丝迟疑也没有。
宁远惊恐地往田野先生瞥了一眼,对方无奈叹了一声,恨铁不成钢朝他摆摆手,无声做了个口型:“还不快追?”
宁远瞪着眼睛,意识有片刻的迟钝,察觉到温以然已经下了一层楼梯后,男孩终于缓过神,急急追了上去。
生气归生气,温以然理智还是有的,东京不同于南城,更何况她还对日语一窍不通,不可能真的来一个离家出走。
一直到上了回程的电车,温以然依旧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早上的担惊受怕全成了笑话。
女孩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一垂眸还望见手心紧握的牛奶。
火气更甚,转身直接将牛奶丢进男孩怀里。
“然......”
以为女孩终于肯理睬自己,宁远眉眼一动,喜色还未来得及出现,女孩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直走到前边一个位置坐下,背对着男孩。
宁远面色一僵,笑容凝固住。
那是个四人座,原本就已经有三人,温以然过去后,现在已经座无虚席,明显不想和他坐一处。
宁远退而求其次,只能坐在对面的空位上,隔着过道哄着人。
只可惜直到电车关门,温以然依旧不为所动。女孩手肘撑在餐桌上,她侧着身子背对着宁远,完全无视身后的人。
车厢人不多,宁远那处的空位只有他一人。牛奶盒子早就被他捏得变形,上面的水汽已经尽数消失,还余着一点体温。
男孩讪讪低垂着头,不用想也不知道牛奶是买给自己的。
他缩了缩指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病例是真的,但是也没有严重到田野先生说的那种地步,至少他现在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宁远长叹一声,转身看见温以然刻意背对着他的后脑勺,心底的懊悔又加了一格。
消息框中来来去去删减了许多次,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气,退出锁屏。
这边温以然单手托着下巴,目光虽然一直盯着窗外,然而注意力却始终在后边的人身上。
刚开始还能听见宁远充满歉意的声音,车轱辘似的来来回回,慢慢的就变成了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女孩心下狐疑,然而还是坚持着没有回头。
车箱暖气熏人,片刻温以然已经昏昏欲睡,昏昏沉沉之间,突然听见身侧一个动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下一刻,有黑影骨碌骨碌滚到她脚下。
温以然一个抖擞,瞌睡完全被打散,下意识侧过身子放下手肘,眼眸还没来得及低垂,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完全僵住。
女孩视线定定地盯着宁远身后的玻璃车窗。
暖气遇冷液化,蒙着薄薄的一层水雾上方,是大大咧咧毫不掩饰的三个大字。
——保证书。
即便是知道车厢里的人大概率看不懂中文,温以然还是羞愤得不敢抬头,女孩眼底的愕然渐渐被窘迫所取代。
见宁远还想继续写下去,温以然终于忍不住瞪眼呵斥:“——宁远!”
她咬牙切齿,双颊分不清是窘迫还是恼怒,通红一片。
车箱果然有人往他们这边看来,然而因为不认识汉字,所以大多还是匆匆扫了一眼,视线在温以然和宁远脸上打转了下,最后又低头继续自己的事。
温以然咬唇,愤怒在四肢蔓延,五脏六腑都被怒火所占领,最后直冲上天灵盖。
理智全无。
两倍速的速度弯腰捡了牛奶,温以然怒不可遏站起身,快步踱到宁远身侧,不由分说将男孩手指按下。
宁远怏怏转身,抬眼:“然然,我错了。”
男孩视线慢慢往下,最后落在温以然手上抓着的牛奶盒上,最后抵了抵后槽牙。
他讷讷伸出手,动作迟缓地将女孩的手指一点点掰开,乖巧地将那牛奶盒从温以然手上取下,转了九十度之后,终于到了正面。
包装盒外边的空白处,密密麻麻的都写满了字。
温以然愣住。
即便是凹凸不平的曲面,宁远的字迹依旧隽秀疏朗,是温以然所熟悉的。
因为空白位置有限,所以可供宁远发挥的地方并不多。
【保证书
鉴于本人宁远昨天今天两天的恶劣行为,做出以下检讨和保证。
我不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逼迫然然做作业,此为一错。
对着小孩子胡言乱语,此为二错。
联合医生故意捏造加重病情,此为三错。
本人宁远对以上过错供认不讳,并做出以下保证,今后一定不再以任何借口欺骗然然,不在大白天(划掉)光天化日之下做作业(然然愿意除外)。若有犯错,一周(划掉)三天不能见然然。
宁远。】
温以然:“......”
因为字太多的缘故,最下面一行甚至写到了牛奶盒底部。
恼火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见女孩面色缓和,宁远终于暗自松了口气,默默将手机往身后藏了藏,屏幕界面还是刚才他搜索的话题。
#不小心惹到女朋友生气怎么办?前提是我做错了TT#
被顶到热评第一的答案:
【不管是什么事,立马认错三连。谨记一点,女朋友说的一定是对的!!!做错事之后先认错,但是不能只说“我错了”,百分之百会踩雷(高亮划重点!),要逐一分析自己的过错,最好能写个保证书就完美了。楼主亲测百分之百有效!!!】
......
宁远张了张唇,未开口就见温以然已经敛去了脸上的情绪,温以然抬头,声音淡淡。
“你的病......怎么回事?”
宁远小声解释了一圈。
其实田野先生说的一大部分是这真的,只不过因为专业名词温以然不懂,而且田野先生一直往病情严重的方向说去,所以听得有些吓人而已。
“不过当时做手术时只有我一人,是真的。”宁远低低道,声音沉闷。
温以然怒火消了一大半,不知何时已经在男孩身边坐下,捏着牛奶盒的手指紧了紧。
宁远小心翼翼凑了上去,眼巴巴道。
“然然,你还生气吗?”
片刻,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温以然无奈嗫嚅道:“你......先把窗上的字处理了。”
虽然已经快模糊不见,但是温以然还是不想看见。
好丢人。
宁远眼睛一亮,忙不迭拿纸巾擦了干净,双眼泛光地盯着身边的人。
“你......”
温以然抿唇,最后还是直接将牛奶塞到宁远手中,许久才从口中憋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