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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文

文宗考童,题出“盖有之矣”。童生文曰:“今天下未有无盖之人焉。”学台批曰:“我独无。”又曰:“夫人自谓无盖者,其盖必大;自谓有盖者,其盖必多。盖之于人大矣哉。”二题出“月攘一鸡”。文曰:“今夫鸡乃天下未有之鸡焉。”学台批曰:“大鸡。”又“古今罕见之鸡焉”。学台批曰:“老鸡。”讲下曰:“吾与子言鸡。”两起股:“夫鸡不同,有雄鸡焉,有雌鸡焉,有不雄不雌之鸡焉,是之谓‘骟鸡’。鸡亦各异,有黑鸡焉,有白鸡焉,有不黑不白之鸡焉,是之谓‘麻鸡’。”学台又加一总批云:“好一个不要脸的杂毛鸡。”

偶戏对

木偶戏,北方谓之“托偶”,南边谓之“木肘”。有人作对联云:遇事强出头,此中大有人在;登场便抽脚,天下其谓公何?剥去臭皮囊,始知假中假;露出真面目,方为人上人。满天歌唱谁开口,有人提携我出头。全凭下人做事,何用上头开腔?皆工稳可喜。

部院诗

有巡抚升漕运总督者,驰驿过某县境。县令匆匆接差,书吏将高脚牌误写为“糟运总督部院”。途中见之,含蓄不言。过境后,寄诗谢之,时县令推升武岗州矣。诗曰:“生平不是醉乡侯,况奉纶音速置邮。岂有尚书加曲部,何劳邑宰作糟邱。读书自应识鲁鱼,作客原同风马牛。闻道邑区已迁转,武岗莫误五缸州。”

教官对

有一穷教官,欲求有钱之秀才帮助,特出对以难之曰:“老教官,穷教官,老当益壮,穷当益坚,老大穷坚教官。”秀才一时对不上,忽见教官两个小儿子在庭中玩耍,秀才说:“有了对句了。‘大儿子,小儿子,大则以王,小则以霸。大小王霸儿子。’”

萝卜对

东家供先生饮馔甚薄,每饭只用萝卜一味,先生怒而不言。一日,东翁请先生便酌,欲考学生功课。先生预属曰:“令尊席前若要你对对,你看我的筷子夹何物,即以何物对之。”学生唯唯。次日设席,请先生上座,学生侧坐。东家曰:“先生逐日费心,想令徒功课日有成效矣。”先生曰:“若对对尚可。”东家说:“我出两字对与学生。对曰:核桃。”学生望着先生,先生拿筷子夹萝卜。学生对曰:“萝卜。”东家说:“不佳。”又曰:“绸缎。”先生又用筷子夹萝卜。学生对曰:“萝卜。”东家曰:“绸缎如何对萝卜?”先生曰:“萝是丝罗之罗,卜是布匹之布,有何不可?”东家抬头一看,见隔壁东岳庙,又曰:“鼓钟。”先生又用筷子夹萝卜。学生又对萝卜。东家说:“这更对不上了。”先生说:“萝乃锣鼓之锣,卜乃铙钹之钹,有何不可?”东家说:“勉强之至。”又出二字曰:“岳飞。”先生又夹萝卜,学生仍对萝卜。东家说:“这更使不得。”先生说:“岳飞是忠臣,萝卜乃孝子,有何不可?”东家怒曰:“先生因何总以‘萝卜’令学生对?”先生亦怒曰:“你天天叫我吃萝卜,好容易请客,又叫我吃萝卜。我眼睛看的也是萝卜,肚内装的也是萝卜,你因何倒叫我不教令郎对萝卜?”

竹苞堂

先生训蒙,满堂学生无一聪明可造就者,甚愤懑之,乃写“竹苞堂”三字,悬之书房,辞馆而去。东家知之,来书房见匾上三字,不解所谓。请教于人,告之曰:“竹苞者,言学生个个草包也。乃不屑教诲之词耳。”

万字信

一人写信,言重词复,琐琐不休。友人劝之曰:“吾兄笔墨却佳,惟有繁言赘语宜去。以后致信,言简而赅可也。”其人唯唯遵命。后又致信此友曰:“前承雅教,感佩良深。从此,万不敢再用繁言,上渎清听。”另于“万”字旁注之曰:“此‘万’字,‘方’字无点之‘万’字,是简慢之‘万’字也。本欲恭书草头大写之‘萬’字,因匆匆未及大写草头之‘萬’字,草草不恭,尚祈恕罪。”

五脏神

五味有神,五脏亦有神,故五脏得五味之美,则神守舍而不出。有一学师,终年茹素,五脏神荤腥不见,淡泊难堪。一日,有人请其赴席,五脏神闻之,固无不愿随鞭镫矣。比到筵前,嘉肴美馔,既脂且多。五脏神共出逡巡,每食必问,每味遍尝。学师责曰:“尔等终年啖素,一旦茹荤,各宜点享,何得出而骚扰?此令人观之不雅,且贻我主人之羞。以后我在外,则各守尔舍;我在家,任尔出入可也。”五脏神唯唯遵命。异日,学师又有人请。五脏神恪遵公令,不敢擅离。直到食毕用稀饭之时,五脏神一时齐出。学师叱之曰:“因何故犯我令?”答曰:“我们见了稀饭,谓是主人仍旧在家。不谓主人尚未回家,因此误出,望其原宥。”

赖节礼

一先生极道学,而东家极穷,每月束脩,常常拖欠。将到端阳,节礼却是一钱银子,用红纸写“大哉圣人之道”一句,装入拜匣,交学生送去。先生说:“既送礼节,为何写此一句送来?想是说教学者亦要合乎圣人之道耳。圣人云:往者不追,来者不拒。又曰:自行束脩以上,未尝无诲。明明示我以免追节礼之意,只好从缓。”到了中秋,礼节连一钱也无。到了年节,仍旧毫无,先生只得相催。东家曰:“我于端节全送过了。”先生说:“一钱何以抵三节?”东家说:“先生岂不知朱注云:‘大哉圣人之道,包下文两节而言。’”

错用醋

老翁年逾花甲,如君正在妙龄,每遇云雨,不能畅举。未艾之芳心,难捱不举之阳物。家有一仆,姓蔡,因他年轻,呼之为小蔡。这一日老翁出门,如君将小蔡唤至房中,令他暂解饥渴。谁知小蔡未经女色,左支右绌,不得其门而入。如君着急曰:“你速将罐内油抹上,滑则易入。”小蔡连忙去抹油,不意抹错了,竟把罐内醋抹上。钻研良久,与穷秀才一般,又酸又涩。如君甚急,说:“你抹错了,快去再抹。”小蔡另抹清油,豁然直入,畅美难言。到了极快之时,不觉大呼曰:“好小蔡!好小蔡!”老翁回来,走至窗前,听见房中连呼“好小蔡”,讶之曰:“我不在家,是谁在这里吃早饭?”推门一看,骂之曰:“你两人做的好事!我问你小菜怎么那样好?”如君答曰:“小菜怎么不好?又有油,又有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