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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撑腰(第2/3页)

她到正屋露个面,询问戴庭安换药安寝的事,果然魏鸣在门边拱手道:“给主子换药的事郎中安排即可。主子不喜旁人打扰,晚上我值夜,少夫人若没别的事,请回屋歇息吧。”

说完行个礼,进屋掩上门扇,只剩廊下灯笼高照,光芒昏黄。

不用伺候换药,不用夫妻同住一屋,甚好。

青姈微绷的心弦松懈,知道今日份的任务完成了,自回她的厢房沐浴。

西院里就只周氏和戴庭安两位主子,这铁山堂修得也轩昂贵丽、雕梁画栋。门板上多有浮雕镂刻,门扇窗户都描了金,屋中陈设器物也皆是上品。厢房原本空置,成婚前周氏刚从库房添了些东西进来,案上水仙葱茏,帐边瑞兽吐香,临墙还添了紫檀雕花的梳妆台。

仓促之间,这院里准备得竟十分周全。

青姈暗里打量,才进次间,迎面正碰上刘嫂出来。

这是周氏身边跟了半辈子的,从丫鬟到仆妇,年深日久,是侯府里的老人。有戴庭安的吩咐在,对她也颇恭敬,施礼道:“少夫人,浴房里已备了热水,请少夫人更衣沐浴。”

“有劳。”青姈微笑颔首。

而后取了寝衣香膏,自往浴房去盥洗沐浴。

这一夜,躺在侯府宽敞舒适的锦绣堆里,虽说婚事不算如意,青姈睡得倒是安稳。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青姈被徐嬷嬷摇醒。

成婚的头一日,新人照例得拜见长辈,敬茶行礼。戴庭安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她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起身净面,准备梳妆。

快正月末了,春光渐暖,铁山堂北边墙根晒得暖和,两丛迎春已零星绽了花苞,只是清晨的空气依然料峭萧寒,推开窗扇时,清冷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振作。廊下灯笼已熄,窗花和挂在廊柱间的红绸却仍喜庆。

魏鸣抱臂站在屋门外,像是幼时在塞北见过的笔挺白杨。

刘嫂拎着两桶水,毫不费力似的,步履又稳又快,从侧门送入两处浴房。

偌大的里院就只两人打点,伺候的人手比陈文毅那座尚书府还少。

青姈却知道,两重院墙外藏着多少护卫,而铁山堂外又有多少丫鬟仆妇,没资格踏进这道院门,却每日为这里精心备水备菜洗衣裳,才能仅凭三个仆妇便让院里有条不紊,让魏鸣等长随和护院都不必为起居费心。

这样算来,戴庭安在府里的地位其实挺高的。

哪怕是身为侯府嫡出的戴予诚兄弟,虽同样锦衣玉食,却不及袭着封号的养子风光。

所以长房夫人陈氏才会不满吧。

她的丈夫是府里的嫡长子,也是老侯爷膝下的独苗,将来必定能袭侯位。夫妻俩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成婚后已生了孙子,祖孙三代却都在东院盘桓。

虽说济济一堂更热闹,也都住着独门小院,比起西院却难免显得逼仄——

偌大的西院,除了周氏就只有戴庭安,连底下的仆妇都能住整间屋子。

更何况,陈氏膝下的长子将来还能指望袭爵,次子却还没有着落。忠武将军的封号虽不及公侯贵重,那也是块肉,有这块肉垫脚,走仕途都能轻省许多。

青姈的目光越过重檐院墙,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了口气。

清冽的晨风一路灌入胸腔,令肺腑为之畅快,她瞥了眼戴庭安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转身去梳洗打扮——不管外面多少妖魔鬼怪,有戴庭安在,她不用害怕。

早饭是夏嫂送来的。

香甜软糯的粥,配上四样爽脆可口的小菜,诱人食欲。

青姈没急着动筷子,先到正屋去,听魏鸣说戴庭安还睡着没起,便没再打搅。用完饭,由常嫂在前引路,匆匆往周氏的住处去拜见婆母。

周氏住的猗竹居离铁山堂不算远,走多久就到了。

新妇进门,周氏坐在铺着锦罽的短榻里,笑得宽柔。

她年已四十,温婉风韵犹存,梳着数年如一日的燕尾髻,身上是泥金团花锦衣,能当贡品的上等锦缎,质地不必说,花纹却颇暗,瞧着稳重不张扬。只是年轻时跟着戴毅守在边塞,又历丧夫之痛,眉眼间隐有风霜痕迹。

瞧见青姈踏着晨光而来,明珠美玉般的品貌,从容婉转,动静皆宜,周氏不自觉便勾出笑意,亲手将她扶起来,柔声道:“委屈你了。”

“能照顾戴将军是我的福气。”

声音柔和,姿态却韧而不软。

周氏颇为满意,握住她手拍了拍,问戴庭安情形如何。

青姈只说他尚未醒来,留了魏鸣在外照应,请婆母不必担心。

周氏颔首叹了口气,婆媳遂往老侯爷住的静远堂走。

……

靖远侯府离皇宫有点远,避开了寸土寸金的街市,由两座府邸合并而成,占地颇广。而老侯爷为颐养天年,独居在后院湖畔的楼阁里,离前院颇有点距离,青姈跟在周氏身后,走了半天才到。

轩峻巍峨的楼阁临水而居,春光下波纹跃金。

老侯爷用完早饭散步还没回来,婆媳俩先在偏厅等。

没多久,长房众人也呼啦啦拥过来,散步的老侯爷中途碰见他们,走在最前面。

年近古稀的老人家满头银发,拄着拐杖脊背微微佝偻,精神头倒是很好,一袭麝香褐的夹袄光鲜整齐,见青姈婆媳站在偏厅外,脚步微驻,含笑道:“都进去吧。”

仆妇打起帘子,戴儒扶着老侯爷入内。

周氏跟陈氏并肩,后面是戴予诚一家三口,身后跟着正当顽劣年纪的混世魔王戴予鸿。

末尾的姑娘身姿娴静,容貌俏丽,是长房的独女戴柔嘉。俩人从前见过几次,却没说过话,见青姈一袭新婚少妇的打扮,她似有些不适应,目光相触时迅速避开,进门前却又主动驻足,让身为新嫂的青姈先进门。

青姈侧身,朝她微微一笑。

进屋后各自落座,因戴毅惨烈战死的原因,靖远候爷对戴庭安格外偏疼,爱屋及乌,待青姈也颇宽厚。戴儒身担尚书之职,接替的正是原先陈文毅的位子,生得端方魁伟,虽曾在同僚家见过青姈,却没多说半个字。

陈氏则惹眼得多。

她是陈贵妃的堂姐,奉召入宫的次数不少,又主掌侯府中馈,通身上下皆是贵重气派,头顶金钗、耳畔明珠、腕间珊瑚、身上一匹价值千金的锦缎,随便拿出哪个,都够小户人家吃一年半载。

重金堆衬之下,整个人珠光宝气,容光焕发。

见老侯爷和周氏都善待青姈,陈氏从善如流。比起戴儒的惜字如金,她端着伯母的身份,笑得倒端庄和气。

“庭安性子倔,好容易点头肯娶亲,往后身边有人照料,咱们也放心。弟妹精力有限,若有顾不到的,”她笑着瞥了周氏一眼,目光和善,继而看向身侧的少妇,“找你大嫂也是一样。她帮着料理家事,比我还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