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夜(第2/3页)
当哈桑·白德尔丁睡熟之时,舍姆斯丁骑上骆驼,带上那口大箱子进城了。
回到家中,舍姆斯丁对女儿美娘说:“赞美安拉,你终于可以见到你的堂兄了!快把房间整理一下,要让房间与洞房花烛之夜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差别!”
美娘吩咐女仆们一起动手,点上蜡烛。舍姆斯丁拿出那张陈设记录,看了一遍,把每件东西都按照记录检查了一遍,仅过片刻,一间洞房便布置完毕。紧接着,宰相下令把哈桑·白德尔丁的缠头巾放在原来的地方,把裤子和钱袋放在床上,然后又吩咐女儿裹好婚纱,就像新婚那天晚上一样进入洞房。最后对女儿说:“你堂兄进屋时,你就对他说:‘你的动作好慢呀!’之后让他伴你过夜,一直和他谈到天亮。”
舍姆斯丁把哈桑·白德尔丁从箱子里放出来,取下镣铐,脱去其余衣服,只留下那件薄薄的长衫,下身没穿裤子……这一切,都是在哈桑·白德尔丁熟睡时完成的,他本人未曾觉察丝毫。
哈桑·白德尔丁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长廊上,那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他想:“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醒着?”
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段,进到第二道门,忽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洞房之中,眼见农帽、头巾、钱袋、裤子仍在记忆当中的位置摆放着,不禁惊异万分。他的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心想:“这一切都在梦境中,还是在醒着的时辰?”便摸着眉头,心中好生奇怪地说道:“凭安拉起誓,这不是我新婚时的洞房吗?可是,我不多时前,还在一口木箱里,手脚都不能随便动啊!”
正当他自言自语时,美娘撩起幔帐对他说:“夫君,你的动作好慢呀!你在厕所里呆了那么长时间……”
哈桑·白德尔丁听到美娘在说话,转脸见美娘的容颜,乐滋滋地笑了,忙问:“这不会是在梦中吧?”
哈桑·白德尔丁叹了口气,边往前走,边回忆着似乎昨天才发生的许多事情,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看见自己的缠头巾、帽子、衣服和装着一千第纳尔的钱袋时,说道:“安拉知道我是在梦境啊!”
他感到太奇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美娘对哈桑·白德尔丁说:“你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不是做梦!你上半夜是怎么过的呢?”
哈桑·白德尔丁笑了,说:“我离开你有好多年了吧?”
“一切平平安安,只是你去厕所小解,这么久才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哈桑·白德尔丁听罢笑了起来,对美娘说:“你说得对。可是,我离开你这里,便进入了梦乡。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自己在大马士革城当上了一名厨师,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年。后来,有个大人物的小公子带着仆人到我开的饭馆里……”
这时,哈桑·白德尔丁摸着自己的额头,触到了伤疤,接着说:“凭安拉起誓,夫人,好像真有一个小孩子,用石子打破了我的前额。你瞧,我额上还有伤疤呢!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我醒着的时候发生的。你我相互拥抱着睡熟了。我在梦中梦见自己去大马士革时,好像没戴帽子,也没有缠头巾,只穿着这件薄长衫,连裤子也没有穿。我在那里还当上餐馆老板了呢!”
哈桑·白德尔丁沉默片刻,接着说:“凭安拉起誓,我还梦见,我在那里做糖石榴子,因为少放了胡椒粉,被捆到一个帐篷里……这一切,又好像全在我醒着的时候发生的,又好像我睡在厕所里,做梦时梦见的。”
美娘问:“除了这些,你还梦见了什么?”
哈桑·白德尔丁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讲了一遍,然后说:“凭安拉起誓,幸亏我醒了,不然的话,他们会把我钉在树上的。”
“为什么?”美娘问。
“因为我做的糖石榴子里少加了胡椒粉。我梦见他们一大群人来到我的餐馆,把里面的家什砸了个粉碎,然后把我装入一口大箱子里。后来,他们叫来木匠,要木匠给我做个树,想把我钉在树上。感赞安拉,使这一切都发生在梦中,如果醒着,不就糟了?”
美娘笑着,把哈桑·白德尔丁紧紧抱住。哈桑·白德尔丁也把美娘搂在怀里,亲吻着……
哈桑·白德尔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凭安拉起誓,好像这一切发生在醒着的时候,我不了解任何真实情况,也不知道任何消息。”
哈桑·白德尔丁睡了,对自己的经历说不出个究竟,时而说是在梦中看到的,时而又说是醒着的时候所看到的。就这样,二人一直谈到天色大亮。
清晨,舍姆斯丁来了,向哈桑·白德尔丁问好。
哈桑·白德尔丁一番打量之后,说:“嫌我做糖石榴子少放了胡椒粉的那位大人不就是你吗?因而将我捆起来,还要把我钉在十字架上?”
舍姆斯丁说:“孩子,一切都弄清楚了!”
“清楚什么啦?”哈桑·白德尔丁问。
“你是我的侄子。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相信,与我女儿美娘共度洞房花烛之夜的就是你。你只有看见洞房中放着的衣帽、裤子、钱袋、缠头巾和那两份文书,你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孩子,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努尔丁是我的同胞兄弟。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你我本不相识。你母亲已在本城,我把她从巴士拉接到了这里。”
哈桑·白德尔丁一下子扑到伯父的怀里,高兴得喜泪横流。他觉得事情太怪了,怪得出奇。他搂住伯父,流出高兴的泪花。
舍姆斯丁说:“孩子,所有这些事情都起因于我和你父亲的一次谈话。”
紧接着,舍姆斯丁把前前后后若干年中发生的事情,向哈桑·白德尔丁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阿吉布来到房间,哈桑·白德尔丁一看见阿吉布,便对美娘说:“在大马士革用石头子砸我头的,就是这个可爱的小公子!”
舍姆斯丁和美娘异口同声说:“这就是你的儿子,他叫阿吉布!”
哈桑·白德尔丁激动不已,抱起阿吉布,噙着泪花,吟诵道:
分别时泪泗濞涕流,
泪珠挂在眼帘。
立誓团聚日,
永不提分离。
欢乐情难抑,
不禁喜泪涟涟。
刚吟罢诗,母亲走了进来,母子立即紧紧拥抱在一起,欣慰难以述说,于是吟道:
时光令我困顿,
岁月背弃自己的誓言。
好运还靠亲人帮助,
今日才得尽欢。
接着,母亲把儿子走后的遭遇叙说了一遍,儿子也把自己的遭遇向母亲述说了一遍。他们齐声赞美安拉使他们劫后重逢。
舍姆斯丁宰相远行归来,休息两天之后,进宫拜见国王。他进到宫中,向国王行过吻地礼,又连声为国王祈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