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第5/6页)

饭后,祁陆阳拿出个盒子给她。

里面居然是把比一般尺寸要小巧很多的手枪,套筒上还刻了两朵玫瑰。

陆晚瞬间反应过来,这玫瑰花是Guns N' Roses——枪炮与玫瑰乐队logo上的那两朵。

她人看着乖巧温顺,少女时期却偏生喜欢重口味的摇滚乐。为了侄女这小众喜好,陆阳中学时没少在课间翻墙,去音像店抢人家才上架的稀罕新货。末了还非要吐槽:“这能听出些什么?乱吼一通,躁得慌。”

陆晚笑他没品味,翻出枪花那首相对舒缓的《Don't cry》,一人一只耳塞,听完了一整个夏天。

祁陆阳去美国那几年,他的播放器里只有这一首歌。

“我不要这个。”当下,陆晚本能地想把手里的盒子扔脱手——它总会让她联想到一些血腥的、不堪的东西,她驾驭不了,也不愿面对。可想起自己说的那句“教我用它”,以及之前的不快,陆晚又解释:

“不是不帮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用它,别误会。”

以前的他们,哪里需要什么多此一举的解释。

话音落下,两人心底同时涌起股淡淡怅然。祁陆阳把枪拿出来,半强迫地塞到陆晚手中:“再怎么嫌弃也得收好了。”

“我真没嫌弃。”陆晚又一次辩解。

他无谓地笑笑:“傻姑娘,我从来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我只求你能自保。”

看陆晚一脸茫然,祁陆阳握着她的手,抬起臂膀,朝佛堂的方向做出一个开枪动作,说:“下次祁元善再来家里,你就这么给他一下。凭你的本事,就算打不死人,也够他吃一壶了。出什么事有我担着。”

脊背僵直的陆晚讷讷道:“你知道他来过……”

“嗯。他不是好人,死不足惜,不用手下留情。以后有这种情况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要不是何嫂说了,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祁陆阳抚摸着陆晚的耳垂,“当时吓坏了吧?”

心虚至极的陆晚收下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祁陆阳误以为她是怕自己担心,轻声细气地追问:“祁元善和你说什么了?我妈的照片也是他带来的吧?”

邱棠年轻时的照片,祁陆阳手机里只有一张翻拍的。祁元善那儿则保留着她年轻时唯一的一张照片,如今这人却将它放到了佛堂里……

是放下?还是连面对的勇气都失去?祁陆阳很好奇。

从来不撒谎的陆晚,当下有些犹豫了。

她本应该告诉他,祁元善放了几张莫名其妙的纸片在祁元信的遗像里,号称上面罗列着他的“罪名”……这种不怀好意的小把戏是如此拙劣直白,陆晚从来没真的相信,也不打算跳进陷阱里去。

可如果现在说出来,祁陆阳就真的不会计较了吗?

她害怕。

就当它不存在吧,她想。

忍不住看了眼佛堂的方向,又快速收回目光,只求快点揭过这一茬儿的陆晚用指尖在祁陆阳的胸口轻轻划了两圈,抬头,她睫毛轻扇:

“别说他了,我们……做点别的?”

自上次大吵一架后,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做了。

反常地,祁陆阳稍微将陆晚推开了些。

陆晚能看出来他眼睛里写着想,可仍是用行为拒绝了她:“今天来点健康的活动?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导演新片要上了,超前点映会的票我有,想不想当第一批观众?”

他真的记得她年少时的每一个喜好,从乐队到导演,一个不落。

等到了地方,陆晚才知道这片子祁陆阳投了不少钱,所谓的“超前点映会”一共就三个观众,除了两个影视界大牛,便只剩下祁陆阳这个大投资方,以及他的女伴陆晚。

祁陆阳轻飘飘一句“我有票”,不是刻意低调,而是资本的傲慢。

现场,不论是导演还是主演制片,见到祁陆阳都热络得不行,而他身边这位神秘的陆小姐一时更成了场面上的红人,珠光宝气的男人女人面具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到两人的座位前流连。

对外总是摆出副缄默深沉艺术家姿态、惜字如金的大导,今天却像终于学会说话一样,拿着文化人的方式对陆晚是一通夸,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能搜罗出来的好话一股脑儿地往外蹦。

不直白,有水平,更不惹人讨厌,陆晚却兴致全无。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看这个导演的片子了,也很久没听那首《Don’t Cry》,至于祁陆阳送的枪上刻着的是玫瑰还是雏菊,或者是百合,于她来说差别不大。

陆晚要的东西,早就不是这些了。

合影时,陆晚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人请到了最中间。

见她有点心不在焉,刚才一直困顿于应酬中的祁陆阳会错意:“待会想单独和导演拍也行,别站太近就是了。”

还挺周到的。

晃得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下,祁陆阳搂住身边的陆晚,问:“今天高兴吗?”

她只笑笑。

他说你啊,不想骗人的时候就选择不开口,别人不懂,我还不知道?陆晚这下直接轻笑出声:“什么都瞒不过小叔叔。”

笑不出来,祁陆阳说:“我看你喜欢这个人很多年,当时才想都没想就投了他的片子。”

“哦。”

“但愿这厮给力点,别让你叔叔我亏太狠。”

“嗯。”

祁陆阳有点惆怅:“迟迟,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但好像越来越难了。”

以前,她只要见到他就会笑的,梨涡深深的,藏都藏不住。

也许叔侄俩以前怎么互相招惹都不会真生气的相处模式,是真的彻底过去了。人就是这样,随着年岁渐长、顾虑增多,幸福的阈值便水涨船高,直到再也够不到顶。

电影开始放映。

大导的业务水平比夸人水平更好,加之资金足够,拍出来的成片相当精彩,陆晚却一点都没看进去,她猜祁陆阳也是。

两人于中途离场,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老宅。

抛开嘈杂,祁陆阳还是将陆晚困在了床榻之间。他们都尽力让自己沉浸其中,祁陆阳没问她下午为什么反常地主动,笨拙的挑逗和躲闪眼神完全不像她;陆晚也没问他今晚为什么如此温和,春风化雨般,每一次顶送都和缓而小心翼翼。

祁陆阳和陆晚都非常确定,对方依旧是自己在睡前想见的最后一个、和醒来想见的第一个人,只是他们好像都有些变了,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

生日过后第三天,陆晚乘专机回到南江,再坐车去章华。

似乎不下个几天雨,清明节就不叫清明节。

陆家祖坟一直有亲戚在代为打扫,加上去年陆瑞年下葬时祁陆阳出钱翻修一新,这会儿看起来倒不似陆晚记忆中那么破败了。

去祖坟的路被贴心地铺满了菱形砖,小道幽静,阴雨天也不难走。雨势渐大,好在有随行人员帮忙撑伞,陆晚全程没淋到一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