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恩(第2/3页)

“父亲。”陆晚晚不解,急忙喊他。

谢允川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怀琛朝她笑了笑,回过头,对着牌位十分郑重地起誓:“列祖列宗在上,谢家第十六代子孙谢允川在此立誓,往后无论死生富贵,我都全心全意待陆晚晚,哦不,宋之渺,珍之重之,不欺她不负她,若违此誓,便教我烈火焚心,悲惨而亡。”

陆晚晚脸都吓白了,嘟囔道:“好端端的父亲为何要夫君立这么毒的誓?”

谢允川没理她。

谢家祠堂供有一座无名的牌位,那是谢家为当初义举救人的陈婉所立的祈福牌,每年谢家都会用香火供奉,为她祈福。

“晚晚,你也跪下给她磕个头吧。”谢允川怅惘不已。

陆晚晚还沉浸在谢怀琛立的毒誓里,没注意到谢允川的语气。

她何等乖觉,马上跪了下去,和谢怀琛比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谢允川没有告诉她,这三个头是磕给她故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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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家满门进宫面圣谢恩。

晨阳宫中,皇帝接见了他们。

陆晚晚和谢怀琛并肩立于下头,当真是珠联璧合,一对玉人。

堂下陆晚晚唇齿翕动,在说些什么,见他出神,又唤了句:“皇上?”

收回思绪,皇上问她:“皇儿刚才说什么?”

陆晚晚被他这声“皇儿”叫得百感交集,一时口齿糊涂,忘了该说什么了。

她愣了片刻,这才说道:“纪大夫说陛下的病已趋于稳定,臣妇心想,为避人耳目,往后不必让他进宫如此频繁,五日进宫一次,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沉吟了瞬间,陆晚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紧张地等着他回话。

他笑盈盈地看着陆晚晚,道:“照理,你得喊朕一声父皇。”

陆晚晚:“……”

她犹豫了一下,舌尖都发着烫,半晌才喊出声:“父皇觉得如何?”

她声音温柔,这声父皇喊得皇上无比受用,他思及此次大封陆晚晚,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她若经常进宫,惹了人眼,难免遭人嫉恨。现下她还未在宫内站稳脚跟,贸然树敌,实非明智之举。他再想陆晚晚承欢膝下,也得为她顾虑,他道:“便依皇儿所言。”

陆晚晚被他一口一个皇儿喊得云里雾里。

皇帝辟了珠镜殿旁的含冰殿做为陆晚晚的寝殿,过几日她便要从含冰殿出嫁。

婚事一干事宜他命姜河亲自督办,一切从重。

如此殊荣,鲜有他人。

谢怀琛和陆晚晚谢完恩后,姜河便领着他们去了含冰殿。

谢允川夫妇留下与皇上议事。

成平王和六皇子退守幽州,幽州有一场大战蓄势待发,而戎族葛萨部落也将发起内乱,璋信可汗来信借兵。谢允川夫妇早晚得前往幽州平乱,那又该派何人领兵前往戎族驰援?

他最初想的是让谢怀琛过去,正好可以让二皇子跟着去历练。

然而,方才他看到堂下霁月风轻的男子站在女儿身边,他们是如此般配。

最近谢怀琛在西山大营颇有建树,上一次寻找戎族公主和捉拿覃尹辉一案,他出了主要力气。

他生于王侯将相之家,身上淌的是滚烫的武将之血,背上负的是沉重的丹书铁券,他自幼耳濡目染。只待一个机会,他便能褪去一身纨绔气。

他是朝臣时,皇帝愿意栽培他,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可他成了自己的女婿,事情便不一样了,他开始犹豫起来。

为了女儿的和乐安定,没有哪个岳丈会放心女婿去战场上厮杀。此时此刻,他仿佛也成了寻常人家疼爱女儿的普通父亲。

他不想让谢怀琛离京,他应该将他的渺渺捧在掌心里呵护她疼爱她。

但脑海中又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父母为孩子计,不应囿于眼前短暂的片刻安宁,更应看得更深更远。”

老父亲的心顿时分成两半,分外迷茫。

“你觉得何人堪当大任,率兵前往戎族?”皇上将问题抛给谢允川。

谢允川拱了拱手,正要开口说话,皇上懒洋洋补了一句:“不准说朕的女婿。”

谢允川微微一愣,后槽牙酸得厉害,他说:“臣的儿子,谢怀琛,堪当此任。”

顿了顿,他颇有些忧虑地说:“晚晚在宫内半点根基也无,便受如此大封大赏,往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阿琛若无功业在身,如何护得住她?就凭我镇国公府和陛下的皇家恩典吗?但臣终归是走在他们前头的,就算护也只能护他们半生,往后半生要如何?”

道理皇上都懂,感情上他难以接受。

谢允川洞悉他的想法,顿了顿,又道:“后辈的事,咱们这些老家伙不能替他们拿了主义。阿琛愿去与否,晚晚乐意让他去与否,不若问过他们再做决断?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略一沉吟,点了下头。

含冰殿修葺得华丽无比,大到金鼎影壁,小到泥塑面人,大小玩意儿一应俱全。

陆晚晚格外震惊。

姜河毕恭毕敬道:“公主,这些东西都是陛下吩咐准备的,昌平郡主有的东西,他都又为你备了一份。”

陆晚晚拿起一面小小的拨浪鼓,放在掌心把玩:“这个也有?”

姜河点头称是。

陆晚晚不知为何,心头顿时有些慌乱。

她是受郡主所托,照料陛下,却阴差阳错受封为公主。皇上对郡主疼爱有加,捧在掌心,如珠如玉。郡主走了,他的心下便空了一块。她感觉自己犹如一个趁虚而入的窃贼,趁郡主不在,窃走了皇上的恩宠。

她思索着,回头要给郡主去封信,解释缘由,以免她生了误会,与自己疏远。

再者,她想过皇上之所以册封她,是因为往后她带着纪南方进出大内面见皇上更加方便。总归,以为郡主看护草木为由频频入宫,每回入宫必定面见皇上,在他人眼中看来,确实值得怀疑。

现下好了,一切都名正言顺。

谢怀琛悄悄捏了下陆晚晚的掌心,她回过神来,侧脸看向谢怀琛,朝他抿起嘴角笑了笑。

此时此刻,她觉得人生已十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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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陆晚晚被接回宫中。

皇宫中认识陆晚晚的人不少,皇上怕出岔子,一切做得十分隐秘,含冰殿派了禁军把守,不许闲杂人等进去。陆晚晚受封之后,皇上在京城又另外为她赐了公主府。成亲前几日她都住在公主府。对此谢怀琛颇有不满,自己搂了几个月的夫人,临到成亲前竟和他易地而处。

陆晚晚花了好大功夫才将谢小公爷的脾气哄顺。

八月二十七一大早,宫中便来人将陆晚晚带进宫。从出门,月绣便给她戴了幕离,轻纱垂下,外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得到这位新受封的安平公主姿态袅娜,身姿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