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个小时(第4/4页)

阿荣既喜欢市子,又喜欢佐山,二人合为一体她也喜欢。可是有的时候,阿荣却恼火他们两人在一起。

阿荣一直拖到星期二才动身。

“请市子帮我们物色一个保姆,另外,别忘了替我问佐山先生好……”

阿荣浑圆的肩膀在灿烂的阳光中显得很有光泽。

她在阿佐谷坐上的公共汽车并没有驶向多摩河方向,而是朝东京站驶去。佐山的事务所就在东京站的附近,阿荣打算先去见佐山。她把自己这样做的原由都推给了公共汽车。

上班的高峰时间已过,公共汽车顶着盛夏炎炎烈日慢吞吞地行驶在静谧明亮的街道上。

偏偏就在大醉而归的那天夜晚,阿荣没有见到佐山。每当想起这事,她不由得双颊绯红。

佐山关注阿荣时,往往会不自主地从眼神和只言片语中流露出爱意。这份男欢女爱的愉悦心情,阿荣从市子或光一身上是体会不到的。她已被佐山深深地吸引住了。年轻的光一是她儿时的伙伴,她觉得光一对自己的爱慕总是一览无余,简直没意思透了。她不是酒肆女,可是对于年龄与自己相差很大的男人她非但毫不介意,反而心存好感。她甚至觉得委身于这样的男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这一切,连她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阿荣虽有些迷惘,但更多的则是气愤。因为,佐山似乎从不把她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待。

对佐山的那种哄小孩子似的态度,阿荣早就不满了,恰如手里拿着一副好牌,却怎么也赢不了似的。

她有时甚至赌气地想:“若是他嫌我是个黄毛丫头,那我就先跟光一结婚,然后再分手。这样他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她是一个姑娘家,对市子无论怎样亲近都可以,可是对于佐山就要有分寸了。

她从未想过要取代市子或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自从亲吻过市子以后,她不但想诱惑佐山,更想把他紧紧地抓住。佐山若是关心自己,就应当毫无顾忌地占有自己。她明知自己的这种想法荒唐,但心中的女人意识还是在不断地怂恿着她。

她记得母亲曾说过,每个人的感觉都各有不同。音子的女友当中,有一个人曾结过三次婚。听说每一次结婚她都给音子写信,说自己很幸福,而且还说,再婚比初婚幸福。到了第三次结婚,她又说这次最幸福,第二次婚姻与这次简直没法儿比。

母亲说:“也许有人觉得结婚一次比一次幸福。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吗?”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

“这就是每个人的人生啊!”母亲竟然感慨不已。

阿荣一个人住在东京站饭店的时候,邻屋的老人带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从早到晚嗲声嗲气地叫个不停,一会儿“啊”地一声,一会儿“呀”地一声,全然不顾忌周围的人。有时,她还疯疯癫癫地说个不停,时而还唱两句。由此,阿荣对女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对市子的崇敬及其自身的孤傲性格使她觉得那女人实在恶心。可是,那女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却令她久久不能忘怀。女人竟会发出那种声音吗?现在,她忽然觉得,有时女人的这种尖叫也许是喜极而发的吧。不过,在正人君子的佐山面前,任何女人恐怕都不会如此放肆的。

汽车在四谷见附①的教堂前刚一停下,就见光一上来了。

①地名。

“啊!”

两人同时惊叫起来。阿荣心里正转着不太光彩的念头,因此,不由得面红耳赤。

“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见……”阿荣见车内乘客寥寥无几,便想模仿那女人的声调跟光一开个小小的玩笑,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她为自己脸红而气恼,怕别人把光一看成是自己的情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搬走了以后也不来个信儿,佐山先生和夫人一直挂念着你呢!”光一质问道。

“咦?”阿荣也吃了一惊。

“难道我妈妈没说新地址?”

“她对阿佐谷的新家讲得很细,只是最重要的地址及怎么去却没有说。”

“我妈妈真是老糊涂了。”

“佐山夫人也忘问了。”

“她也是个老糊涂。”阿荣把市子也算了进去。

“你也是,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过了三四天也不来个信儿,你也太不像话了!”

“我本想第二天就回来的。”

“你心里怎么想,谁会知道?连我也是一样!”光一似乎是在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自从上次喝酒回来在车上亲吻过后,阿荣再也没找过他。

“伯母生气了吗?”

“要是生气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父亲来过了。”

“爸爸?”

阿荣心里一热,不由得轻叫了一声。久违了的亲情又在她的心里复苏了。

她默默无语。光一觉得此时的阿荣简直美极了。

汽车过了半藏门之后,使沿着皇宫前的护城河驶去。碧波荡漾的河面上倒映出婆娑的树影。

“你能不能再站在樱田门的石墙上等我一次?”

“你知道吗?是你父亲送我妈妈去大阪车站的。”

“我爸爸写信告诉我了。”

“都说些……”

“……”

“光一,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上班。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也是去上班……我本想去事务所,可是又怕挨骂。”

“听说那天你烂醉如泥,很晚才回去。”

“伯母的嘴可真快,连这事都对你说了。看来,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啊!”阿荣不由心头火起,她酸溜溜地说:“那天我本想让你陪我的,可是打电话一问,你们公司的人说你已经回去了。我一个人感到十分孤单,于是便去了我们去过的那家酒吧。我以为你会在里面,可是进去一看没有你。那里的女招待让我等等你,于是,我就坐下了。”

“我都听说了,在酒吧里……”

“我讨厌你!你撇下我,一个人去那家酒吧……”

“……”

光一愕然地望着阿荣。此刻的阿荣像个刁蛮的小女孩,可爱极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陪我去事务所好吗?”阿荣开口央求道。

“为什么?这样对佐山先生不太好吧。”

“是吗?我见了你以后,就不愿去事务所了。”

“……”

“东京有没有类似靶场的地方?”

光一一时间给弄糊涂了。

“我爸爸喜欢打猎,他还买过兰开斯特和柯尔枪呢!小时候,爸爸曾带我去过射击练习场。那里的靶子是吊在树枝上的盘子。记得那时我也闹着要打枪,结果被爸爸骂了一顿。现在如果什么地方有这样的射击场,我真想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