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江成抚须大笑,神清气爽:“我见李翰林颇为投缘,若是等下得空,不如去曲水兰阁品酒论道?”
“那末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翰林笑道。
看来他猜得没错,的确是这国公府的二姑娘。他的喜事,多半要成了。
*
绸缎庄里的裁缝连夜赶工,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裁制好了新衣裳,奉到国公府上时还是大清早,映枝正要赴长宁公主的约。
李氏趁着宫中来接的人未到,拉着映枝试试衣裳。
江柔进门时,看见的就是一身素色织锦衣衫的少女。她身上披着火红的披风,上头绣着梅枝,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用颗流光溢彩的南海明珠扣在一起。
真当是耀眼得不能直视。
李氏乐得嘴都合不拢,拉着江柔就道好:“那些京城的姑娘家,哪个能有我们枝枝好看!”
披风不似冬季的那么厚实,但摸着密不透风,很适合这个天儿穿,
江柔素来刻板的脸也冰雪融化:“妹妹秋猎就穿这件,记得要把披风也穿上。”
就像是娃娃终于穿上了缝好的衣服,江柔拉着映枝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颜色。
“娘,咱们有没有金冠,最好是镶着明珠的。”江柔问。
寻常姑娘家不束冠,若是去秋猎,最好还是莫带着金钗,马儿一跑容易落下。
“没有也得有!”李氏爽快答应,拍着江柔的手说,“我们赶紧去开个库,正好给枝枝再配几套首饰,你给娘把把关。”
江柔赞同不已:“妹妹年纪小,库里的首饰有些太庄重,不如娘和我出门去买件,或是叫庄子里的人打几套出来,这样也好搭衣裳。”
李氏连连道好,娘俩说做就做。
李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高兴,转身就从侍婢拿过纸,写了个条子递给候着的裁缝。
“二位连夜赶工,辛苦了。那日我们选的布料,都按照大姑娘说的做成各式衣裳,送到二姑娘屋里来。国公府给你们先付一半定金,做好一件就送来一件,找管家结账就是。”
两个裁缝看见那纸上的数字,目瞪口呆。
她们从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要知道寻常贵女家中,一季能做个四五套就顶着了。
两个裁缝眉开眼笑,真是今年运气格外地好,绸缎庄十几个人,连同他们所有人家里,一冬天都不用发愁了。
左边绣娘嘴中的喜庆话就没断过,这位郡君可真是有福之人。不仅是自个儿能享福,这还能给她身边儿的人带来好运。
两个裁缝刚刚喜气洋洋地下去,谷雨就跑进来了。
“郡君,外头的马车到了。”
映枝匆匆忙忙换了身裙装。临走前李氏抓住她的手臂,小声道:“你爹都给你安排好了,会有个手腕上画着玉如意的宫人带着你。枝枝跟着她走就好,万事不必担心。”
映枝愣了愣,点头道好。
只是这次进宫她是要去见长宁,说不定也会见到子瑕。若是父亲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一旦那手腕上玉如意的宫人和子瑕的人撞在了一起……
映枝心里揣着小鹿一般,七上八下地,坐上马车。
禁宫的高墙她见过许多次,是种略微有些暗的朱红,重重宫闱便成为了望不到边的红。
上边的金檐在秋日的阳光下明晃晃,让人不觉被压着头走,尽量不去伸长了脖子瞧。
果然有个宫人,在接她时手腕一转,上头一支墨色的玉如意。
映枝跟着她走,一路来到红墙下。
那里竟然又有一个手腕上画着玉如意的宫人。
二人身形一交错,映枝便被带到了一道小门前。
“郡君到了。”宫人对着小门轻叩。
映枝好奇地问:“这里是长宁公主的碧宁宫?”
那宫人居然点头称是。
映枝望着墙头,她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不清楚公主的宫殿是个什么样。
这墙头看起来太高,宫人带她走的小道也不太像是去后宫的路。
门开了,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低眉顺耳,“郡君请进。”
门关上了,周围四下无人,一片死寂。
大块的地砖铺得平实,看不出来这是哪里。
蓝衣太监的袍角在前面一晃一晃。映枝刚过转弯,就见远处墙头一道虚影横冲而来,以迅雷之势直直撞向她!
映枝反应奇快,一把抓住,手上温热软绵的触感和想象中的毫不相同。
“喵。”
糖雪球勾着尾巴,一蓝一金的猫眼儿晶莹剔透,伸着爪爪就往映枝怀里钻。
“糖雪球,你好像长大了不少呢!”映枝掂了掂糖雪球,小太监开了另一道侧门。
宫道幽长,朱红的重门大开,一扇接着一扇,就像一张张庙中神兽的巨口。
从这里直直望进去,仿佛整个人都要坠入无底深渊。
可在深渊的尽头,一身玄衣的岑瑜站在那里,正笑着看她。
糖雪球喵喵呜呜地叫,映枝放开手,白团子就奔向岑瑜。他俯身轻捞,糖雪球就顺势窝在了男人怀里。
“郡君,又见面了。”岑瑜伸手固定住猫咪乱动的脑袋,越过一道道朱红的门,走向她。
身后的门关上,蓝衣的小太监也消失了。
这里宫墙层层叠叠,好似一座迷宫。
这座迷宫漫长、曲折、复杂,又静悄悄的。只有她和子瑕两人。
还有一只猫。
映枝不觉放轻了声音:“子瑕你同我说的,宫中的好去处,就是在这里么。”
岑瑜停在映枝身前,摇头道:“是子瑕委屈郡君了。”
好去处现在依旧可以去,只是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这座禁城里,只有他的东宫是最安全的。
而他东宫最安全又最熟悉的地方,便是此处。
“怎么会,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去哪里都好啦。我们要走走么?”映枝脸上闪过一丝赧意,不去看岑瑜,却去看糖雪球。
糖雪球在岑瑜怀里乱蹬,两只爪子按在他手臂上,伸长了脖子要够着映枝,之前那股子乖巧劲儿早就不见了。
映枝被猫儿这调皮样笑到,岑瑜便抬起手臂递过。
映枝顺势接了糖雪球,摸摸毛:“它重了不少。”
岑瑜垂眸也看糖雪球,颔首道:“是宫人喂养的好。”
映枝抿着嘴笑,单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我还怕糖雪球会想我想得瘦了,看来只是我担心。”
岑瑜的目光上移,直到映枝发间那做工精细的步摇,淡淡道:“或许糖雪球再不见郡君,就真的要瘦了。”
他蓦地低下头,视线和一双猫儿眼对上。
不知为何,糖雪球往映枝怀里缩了缩。
映枝问:“子瑕,东宫里怎么有这么一个地方?”
狭窄的宫道,七拐八绕的路,高高的朱红宫墙上有金色的瓦,但若是仔细瞧,有些瓦掉了漆,有些瓦间生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