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第2/3页)

看着他的背影,顾黎默默摇头,伸手取过桌案上的公文,垂头缓缓批阅起来。

——

是夜,明月初升。

天神王府里,善柔公主楚芃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身侧,几个宫女正伺候着她用膳。

中间青玉碗里是龙井竹荪汤,四个大菜——八宝野鸭,狍肉金卷,炸牛葫芦和绣球乾贝,另有两个小炒,莲蓬豆腐和草菇西兰花,桌边摆着两个凉菜——腐竹拌黄瓜、酸甜伴杂蔬,主食是红豆膳粥并金丝烧麦,看着到是让人胃口大开。

——都是黄升最喜欢的菜品。

不过,这晚不晌儿的时节,外头月亮都出来了,如此油腻的晚膳,楚芃真不大用的惯,草草舀了两勺豆腐,用了些凉菜,她便放下了筷子,怔怔垂头看着粥碗。

一旁,有宫人窥着她的神色,小心开口问,“殿下,奴婢收了膳?”

楚芃眼光一凝,仿佛回过神来,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时辰了?”她启唇。

“回殿下的话,戌时三刻了。”那宫人轻声回。

“掌灯了啊。”楚芃幽幽叹着,瞧着桌面儿一干渐渐凉下的菜,狍肉金卷泛着层油光,抿了抿嘴角,“驸马还没回府吗?”

“呃……”宫人一愣,“殿下……”她满面难色,眼神左右飘忽着窥瞧。

屋内下人俱都垂下头,气氛随着楚芃的问题而压抑下来。

“莫要瞒着本宫,说吧。”楚芃抬头看她们,突然笑了笑,“无妨的。”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宗室女,都赐封公主嫁反贼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驸马爷他,他去安姨娘院里,说今晚不回来了。”宫人素白着一张小脸儿,声音小的几若蚊蝇。

楚芃眼中波光一闪,面上怔忡了片刻,嘴角微微扯了扯,“……哦,在她那儿啊。”她轻声,语气居然还带着点笑意,“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他又讨了谁进府呢。”

“安氏是正经纳的贵妾,同是士族贵女出身,挺知乖识趣儿的,是她,总比旁个强些点。”

黄升是个正常男人,还是强势诸候,哪怕认了驸马这身份,且跟楚芃算是夫妻恩爱,但,在是举案齐眉,见见天,夜夜眠,都有腻歪的时候,更别说楚芃偶尔还会‘不方便’,黄升当然不会守着——他没这个概念——身边多多少少的,总有那么几个‘伺候夜儿’的女人。

不过,这些女人身份卑微,或清倌儿或舞姬,顶多就是个乡下农女、小家碧玉,根本上不得台面,这其中固然有黄升已经被招做朝廷驸马,士家们不愿舍女下注的原因,然,楚芃和他的感情,依然占了不小的因素。

初婚时浓情蜜意那会儿,黄升曾对她许下过很多承诺,楚芃相信,那些话他都是真心,哪怕如今繁城士族之女——安姨娘进了门,还是贵妾,她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黄升是尊敬她,对她有感情的,这是事实,楚芃能感觉的到。只是……自万岁爷昏迷,摄政王爷当政,楚室皇族地位尴尬开始,在天神军眼里,她这个大晋公主,就已经是个玩笑了。

感情依然是感情,只是——局势变了。

“这些……都撤了吧。”眼角扫过满桌彻底凉透了的菜,她苦笑两声,疲惫的挥了挥手。

“是。”宫人轻声应诺,随后,招呼着手脚麻利撤盘挪桌儿,把屋子清扫的一干二净。

坐在床边,楚芃默默看着她们动作,眼角余光扫向搬凳子的芦歌儿——她陪嫁宫女里最漂亮的——心里琢磨着……

按理,她该推出个最好拿捏,能任她揉圆搓扁的漂亮宫人跟安姨娘打对台,借着她俩斗的天翻地覆的功夫,不拘是诉旧情还是装可怜,先把驸马拉回来,养好身子怀胎生子……

就像她和亲前,曾伺候过她的内务府嬷嬷说过的,男人不过新鲜几年,孩子才是一辈子的靠山,那等手段,她昔日家里时常得见,不是不会用,只是……

好无趣啊。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辈子,她图什么呢?

目光幽幽望着窗外安姨娘院落的方向,月朗星稀,微风吹佛着树影儿,楚芃什么都看不见!

“本宫乏了,歇吧。”朱唇微启,吐出几个字,她突然转身平躺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

灵州这里,哪怕有诸多现实困难,黄升依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舍给夸策阿布天神军三分之一存粮,从他那借了两千人,他小规模的试探着跟君家铁骑打了两波儿城外游击战,然后……

被锤的连老娘姓什么都快忘了!!

君家——人家是叫铁骑啊,故名思意,骑兵就是厉害,尤其是轻骑兵,端是来去如风。打游击战什么的,正是君谭最善长的,黄升跟他玩这个……

呵呵呵!

君‘爸爸’教你做人!

把天神军锤的嗷嗷直叫唤,追的屁滚尿流,黄升见势不对,赶紧启动了繁城内应——他那贵妾安氏的娘家勾结了繁城里中小士族生了波乱,幸而陆戚早有察觉,伸手就给按下来了。不过,因此他们闹事,又是举祸,又是献城的,君谭只得领兵回援,天神军逃过一劫。

算是谁都没占着便宜,局势依然僵持。

呃……

不对,跟君谭除了暴锤敌人一顿出气,剩下的‘真’一无所获相比,黄升得到了繁城二十多家中小士族,并贵妾娘家——安氏合族。

这帮被陆戚撵狗似打出繁城的,俱都来投奔他了!!

而且,还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几乎光身来投靠的。

黄升:……

百感交集。

只能无奈放弃搞事的欲.望,老老实实的缩回灵州,等待下次机会。

——

君家铁骑和天神军之间的冲突,远在燕京,姚千枝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接到了君谭的‘降表’,有他把守并州,她便没把太多精神放在那里,只专注着离燕京一州之隔,驻扎在相江口的豫州军了。

相江——由豫州而起,横穿徐州、宛州,路过幽州……直插燕京北方。

豫州军从东而来,越过徐、宛两州,想要攻打燕京,按地理图应是穿过半个金州,打过幽州,才好直奔帝都,但是,陆路不通走水路这个道理,真是古往今来,自而有之的事。

相江口——是个地理位置很奇妙的地方,它就在宛州边境,接镶幽州建城,但,那是自来商贸泊船之地,若不停留此处,而是顺江道往东,路过一道急滩险流,就能顺水而下,直奔燕京效外了。

姚千枝亲自探过,那处能停泊大船的外滩,只隔燕京不到百里的距离。

而相江口,豫州军的大船,足足有上百艘。

水路从来要比陆路快上无数倍,几百艘大船顺流直下,从相江口到京效外滩,算算就是三、五天的光景。这时间实在太短了,一个闹不好就容易让人家围城打个闷头鳖,那多窝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