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第2/3页)

“是。”丫鬟应声,膝行上前,跪着扶她胳膊。

楚曲裳借着劲儿站起来,随口问,“台子摆哪儿了?”

“回姑娘的话,在陶然亭。”丫鬟依然跪她脚边,态度特别恭敬。

“哦……”楚曲裳不可置否,扫了她一眼,“带路吧。”

“是。”丫鬟起身,小碎步出门,软桥早早已然备上了,她扶着楚曲裳上桥,随后,跟在桥子旁边儿,一行人往陶然亭赶去。

——

陶然亭,就坐落在庄子花园里,旁边临着个小湖,夏日盛景,蝶飞蜂舞的时候,那自然是美不胜收,然而……如今不过四月出头,春天刚来,花园里乌突突的,残枝落叶,黄土凄凄,湖面儿连条鱼都看不见,甚至,有那背阴的地方还结着冰。

着实没什么能看的。

然而,偏偏楚曲裳就喜欢这一片败景,平素总爱来这儿坐坐,冯管事为了讨好她,就将戏台子塔在这里。

四人抬的软轿晃悠悠往前走,很到来到花园,轿夫停轿,楚曲裳扶着丫鬟的手下来,莲步款款来至陶然亭,冯管事早就备好了毡帘软榻,火盆香笼,把个四面露风的亭子布置跟小帐篷似的,到惹得楚曲裳嗔笑连连,赞了他两句。

“让他们备上吧,且来个热闹点儿的。”她斜靠软塌里,任由丫鬟伺候着,随手点指。

冯管事连声应声,“是,姑娘且候,老奴这就去吩咐他们。”随后,便恭身退下,没一会儿的功夫,戏班子的人便在这寒风瑟瑟的季节里,迈上一米高的戏台,紧打鼓来慢敲锣的唱起来了。

此一出戏,演的是前朝名将尹靖腾,史书言他‘身高八尺、容貌甚美’,又有赫赫战功,且英年早逝,素来便是戏台上亮眼的人物儿。

锣鼓声响,‘邦邦邦邦~~’帘儿掀开,先上了几个兵卒、夫役……楚曲裳有一个搭没一搭的看着,欣赏他们在寒风里冻的发颤,偏还要强撑住的狼狈窘态,心情很是愉悦,眼帘微扫,突然,她猛的怔住,好半晌儿,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却原来,戏台中央——粉面无须,手持亮银枪的主角儿出场了。

凤眉星目、长身玉立,轮廓深刻,气宇轩昂,真真是一等一的人物儿,瞧着就像个纵横杀场的武将,很有几分气势。

一板一眼、唱念做打……楚曲裳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武生,眼底的兴趣越来越浓。

很快,一出折子戏唱完,“赏他……”楚曲裳坐直身子,挥了挥手。

冯管事自拿银锭子出来,班主赶紧拉着一众戏班子的人跪地谢恩,“小的们多谢贵人赏赐!”

楚曲裳没说话,就是看着那武生角儿笑。

“三姑娘,奴婢把他给叫来,您问问?”一旁,还是丫鬟懂得自家主子的心,如此提议着。

楚曲裳就瞧了她一眼,“还是你机灵。”

丫鬟心领神会,起身就出了亭子。

豫州的风气终归还是保守的,哪怕自家院里,哪怕疯狂如厮,想弄个一、二、三来……都得小心暗示着,玩什么‘心照不宣’,且,身边还得有个机灵人儿,否则……呵呵,她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冯管事不还是无动于衷,根本听不懂吗?

真真是个蠢货!

心里暗骂着,她翻身斜靠,看着丫鬟快步走过去,找着冯管事一块儿来到班主身侧,不知说了什么,那班主苦着脸摇头,丫鬟则面沉如水,仿佛斥责了几句,班主就摇头叹息着回了后台,没一会儿的功夫,大武生就出来了。

顺从而沉默的跟着丫鬟身后,慢慢向她走来。

楚曲裳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仔细打量着来人,越看越觉得喜欢,“免礼吧。”瞧着武生进了亭子,步到跟前,想屈膝跪下请安,一句‘贵人吉祥’还没出口,她连忙阻止,拍了拍软塌,“过来,坐我边上儿上。”

那武生就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驯从的坐了下来,仿佛有些腼腆,楚曲裳便主动逗着他开口,问他来历,述他平生……对这般相貌好,能引得她喜爱的人,她一惯很有耐性,并且,特别兴致勃勃。

从小在豫州长大,哪怕是王女,她这性别同样受压制,嫁人来到燕京,看惯了那里贵妇、贵女们的肆意——甚至能出入倌儿楼——偏偏,她嫁的唐睨算是位高权重,楚曲裳根本不能放肆……

回得豫州,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波,别说找乐子了,她能把命保住就算天幸,好不容易,豫亲王死了,她的危险算是暂时解除,却还有个姚家军悬在顶头,就更难免有一日乐一日,什么‘斯文学生、美貌少年’……她真是没少找。

不过,许是没寻着最合心意的,或者多少顾忌着点什么,她还真就没‘成事儿’,就是找人燎闲,辗转暧昩着……王府里多传她这般情况,唐唤自然也晓得,姚家军的人琢磨了琢磨,就弄出了眼前这幕。

戏子嘛——相貌好、身材好、会奉承、身份还低,从来都是最适合权贵的‘私宠儿’,捧出个好的,在往王府吹吹风,又有唐唤和唐王妃相助,楚曲裳不就轻易上勾,主动把‘死神’请到身边儿了吗?

坐她身边的大武生——毫无疑问就是胡逆,本来,此回姚家军并不想派他出来,好歹人家是上官,干这事好说不好听的,然而,就胡逆那张脸、那身段儿、那作派……整个安全部,外加宣传队,都没找出比他更合适,更好看的,就只能勉强他,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轻声清朗,徐徐诱之,胡逆把楚曲裳哄的双颊飞红,两人亭子里坐了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忍耐不住,“这里怪冷的,你且随我进院儿说话。”说罢,她就站起身来,眼波盈盈,娇艳欲滴的望过来。

胡逆自然不会拒绝,顺从跟在她身边,轻轻用袖子拢了拢她的胳膊。

楚曲裳伸手便握住他,笑逐颜开的,两人上了轿子,一路往正院走。

沿路途中,摸手摸脸,胡逆到让人家占了不少便宜……

来至正院,两人走进屋里,将下人打发了,又燃好一炉香,烟气渺渺,两人对坐喝茶儿,说着说着,自然就凑到了一块儿,宽衣解带,正准备‘进入正题’呢。外间,丫鬟不要命的冲进来了,“不好了,姑娘,有人来砸府门……”一把掀开帘子,她仿佛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喊。

声音之尖锐,吓的塌里一对儿‘鸳鸯’骤然分离。

胡逆转身,侧脸靠塌角,唇角微勾,眸光骤寒。

楚曲裳则是勃然大怒,随手抓过矮几上的玉瓶,狠狠摔了过去,“疯了吗?有人砸府门,打出去送府衙,直接处理了就是,来寻我做什么?”

“哎啊!”丫鬟被迎面砸了一瓶子,额角血都下来了,不敢分辨不什么,‘卟嗵’跪地,她急急道:“三姑娘,砸府门那些人……领头的是孟家三太爷,奴,奴婢们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