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人体育馆的绿色海洋,事关我爱你和对不起(第6/9页)

苏青此时已经觉察到对方有点儿泄气,她把身上的球衣脱下来,递给身上还有呕吐物的大叔:“叔,您擦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等那女的蹦跶完还在叽叽歪歪的时候,苏青假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瞥了她一眼,幽幽地冒出了一句:“腋毛也不知道刮一下。”

李文博和大叔对视一眼,发现爷俩都忍不住想笑,那大叔飘过来的眼神相当的赞美:“行啊爷们儿,你媳妇儿说话够呛人的啊!”

李文博微微地朝大叔点点头,那意思是:“一般一般,要是一寻常女子,能坐在爷身边吗?”

就像是内存不高的电脑突然一下子玩起了游戏中的满血复活模式,大长腿BiuBiu地蹦得更厉害了。

身边一群看球的半大小子开始起哄,长腿妹脸挂不住了:“MD,一群穷鬼,要不要脸。”

口不择言的代价是身边的其他人不乐意了,一群北京市民毫无条件地站在了苏青一方:“你说谁呢!”

“哎哟,当然说咱们了,穷得连假LV都背不起。”

“谁看球还化大浓妆啊,她这是看球没钓到凯子,等会儿还要去旁边的MIX去泡老外。”

“西餐妹啊,她吃得动老外那大家伙吗?”

“哎哟,你是看上她了,今晚要不要为国争光灭了她啊。”

后来李文博躺在按摩床上,回味刚才的骂战时,不免感慨,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在工人体育场看球时,口不择言得罪一群国安球迷,最后那长腿妹被欺负得体无完肤,闪着泪光决定:玩凌波微步果断闪人。

李文博在包里翻来翻去,按摩师看了看门外:“烟瘾犯了啊?行,你抽吧,我给你看着点儿老板。”

李文博把包扔到一边:“不给您找麻烦了,烟都给人了。”

刚才从球场临分别时,李文博要拿钱给那大叔干洗衣服,不吐不相识的大叔特别仗义地推了半天,在刚才拉架过程中结下了深厚友谊的这爷俩互相拿烟给对方,依依不舍地告别。

李文博情不自禁地把身上两包软白万宝路送给他以示情深意重,球赛散场时工体北门堵成了一锅粥,车水马龙之间,那大叔与李文博依然十八相送,大叔回头不忘嘱咐:“爷们儿,下次看球见啊!照顾好你媳妇。”

大叔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苏青的肚子:“你媳妇吐成这样,不会有了吧?”苏青因为歉意都快笑得跟打完玻尿酸似的僵脸,听他这么说,就红了:“叔叔,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

大叔坏笑地看着李文博,满身脏渍宛如讲述男性友谊的旗帜。

“哎,那哥们儿真仗义。”李文博给屋里的俩按摩师傅讲刚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忌讳是身边这位苏青小妞儿吐了人家一身。

当然了,苏青倒是没介意。她都那样了,她还介意什么呢,能给大家茶余饭后添一乐儿,她觉得挺好,积福。

苏青的按摩师傅就笑了:“留人电话没有?”

李文博义正词严地说:“哎哟,我还真忘了,真该跟这叔喝一回,不过俩大老爷们儿留电话也太怪了。”

苏青哼了一声:“我看你俩都快吻别了。”

俩按摩师傅都笑了,也接了话茬,开始说每周五晚上去旁边的Gay Bar玩之前来这里按摩之种种妖孽的段子,李文博觉得这俩师傅也太会找话题了:“师傅,您什么意思啊,我可不是搞基的!”

“也没说你,你在女朋友面前心虚什么?”

苏青懒得解释第二回了。

男人最平静的时刻,莫过于猛打一炮抽事后烟时的风平浪静。

女人最平静的时刻,应该是疯狂刷卡购物和吵架吵得淋漓尽致最后还吵赢了之后的心旷神怡。

苏青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充分发泄了之后,内心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被李川像甩拖布一样甩了的情绪,不过现在苏青面对李文博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李文博在苏青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但今天晚上,若没有李文博在身边,成为她全世界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还指不定能出什么事情呢。

李川突然从心底爬上来,依旧是那副喜怒皆平静的样子,他说……

苏青连忙把脸转到一边,闭上眼睛,试图把要浮上来的李川的影子赶出去,不小心牵动了背部一块肌肉,她“哎哟”一声,按摩师傅拍了一下她后背:“姑娘你别乱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艺不行呢。”

“后背您多给我按按,职业病。”苏青假装没事,然而那种人生路上孤独前行的空虚感还是跟夜色一样措手不及地涌了起来。

李文博的按摩师傅正在给李文博拍肩膀,他看了看窗外:“这个点儿了,工体应该不堵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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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真应该坚持把那叔给送过去,仗义啊。”李文博手握着方向盘,看车厢里气氛太尴尬,试图拿万能的叔叔找个话题,可惜失败了,苏青没理他。

坐在副驾驶的苏青刚才在按摩店结账时没抢过李文博,老觉得欠了李文博,是的,人家非亲非故的,把你从球场解救出来,看工体北门外面太堵车,还找了个按摩的地儿让你疏解一下情绪。

苏青身为震东单震西单抢着付账的小能手,竟然在李文博手下败下阵来,一时间还接受不了,于是耷拉着一张脸,心里盘算着这笔账自己应该怎么还,以身相许估计人家是不会要的,难不成得把银行存款给他?

李文博这一方,看着苏青板着一张关公脸,周围的小宇宙就差变暗黑,尴尬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第一次人生里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还有我李文博搞不定的妞儿?可又觉得苏青这女孩儿,实在是有点儿意思,他有点儿发现了新物种的快感。

苏青略微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李文博,这还是她第一次打量这个在办公室里让人讨厌的家伙。在外地人不断围剿的帝都,北京土着相貌两极分化得特别严重,一部分人迅速发胖,有时候赶上家长接小孩放学,经常是一个大人领着一个胖得很横的小肉团,还有就是北京腔含在嗓子眼说话。

另外一部分人则像是为了宣誓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一样,在人群中很显眼,鼻子眼什么的都安在适当的地方,每年电视上蹦出来的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男孩都长成这样。

大概是从小被人哄着,青春期也被女孩成天追着,长得也好,穿衣服不乐于打扮,但打扮起来可以放在琼瑶剧里使劲摇女主角的肩头,但是千万别说话,一说话那股痞劲儿就完全破坏了视觉效果。也因为他们的人生实在不用咬着牙经历踩着尸体要在北京出人头地,一点儿要取悦别人的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