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从东京到北京,任你是多浪的游子,也舍不得这北京城(第7/7页)
可能是我肚子里有个孩子,血液都涌到脐带里了,脑子不够用。
也可能我爸妈的新形象的冲击力太强,我一时间有点儿晕。
我只能说妈我知道了,你给我一个月时间,这孩子跟我有没有缘分,我一个月后给你准话。你相信我就好,别问为什么。
于是那天,我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微博,还把我当时的地址显示出来。
我当时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一个月时间,冰冰来找我,就说明这孩子跟这世界有缘分。
如果他不来,得,那我就把这页翻篇,该干吗干吗。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天天跟我妈做SPA,学做日本料理,跟妈妈的小男友四处兜风。
表面上和谐死了,可其实心里挺害怕的,害怕极了。
真TMD要我做选择那天,我比谁都,可是输人不输阵,要让我觍着脸求冰冰说你来日本接我吧,咱们要这孩子吧,你别让我做未婚妈妈。
办!不!到!
我不直接打掉就仁至义尽了。
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有天我妈突然买了一堆小孩子的衣服,说这衣服太好看了忍不住就买了。
我当时就跟我妈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孩子生下来你养啊,你买这些干吗,显你老得就只能当姥姥了是吗?
那天本来我妈要和我一起去购物的,这样一闹,我哪里还有购物的心情,直接关门睡觉去了。
我妈被我噎得够呛,也摔门直接找她小男友去了。
睡到一半,外面咣咣咣敲门,开门是个日本警察,说井上小姐在不,我们想请她帮忙。
结果他一看我,就指着我的脸惊了,呜呜呜说了一堆关西腔日语。
关西腔就是日本的河南话,我一个北京人怎么能听得懂?
那日本人一脸见鬼的表情,说小姐,你出来帮我一下忙,还不停地给我鞠躬。
我心底多善良啊,就答应了。
沿着我家那条街道走了大概三百米,日本街道设计得都特别小家子气,七拐八拐的。
街旁的樱花开到爆了,花瓣跟雨一样纷纷向下落,好在老娘不娇气,没得什么花粉过敏症,不然哪儿受得了那么澎湃的花海啊。
我捧着肚子,跟肚子里的孩子说,看妈对你多好,这要是在北京,你可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色。看吧,看吧,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命,以后能亲眼看到樱花。
你们没见过吧,樱花雨跟雪一样,美得特别梦幻,我一会儿肩头就满是花瓣。
不远处,我看到有个人身上堆着挺厚的一层花瓣,也不知道拍一下。
眼光落到那人脸上,我就愣住了,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凝固了。
只听关西腔那警察磕磕巴巴解释说,这个流浪汉这边转悠好多天了,好多人担心安全,就报警了。我跟他说了半天,发现他是中国人。我想井上小姐不是会中文吗,就来找你了。小姐你是会中文吧,你劝劝他,让他离开吧。
行,我跟警察说,行,不用让他离开,让他跟我回家吧。
走近了,冰冰变傻了,还没发现我呢,胡子拉碴的,一身登山服。
走更近点儿,能闻到一身汗臭味,难怪大家把他当流浪汉。
他手里拿着一大张我的照片,那照片,还是我俩没好的时候拍的。
对!就是那次拍狗粮广告,冰冰拿单反偷拍的我,照片上我怒视他,跟门神一样。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质问他说,就不能拿张好看的照片吗?
冰冰看了看我,一点儿也不激动。
他确定是我后,舒了一口气,低下头,说,老婆,你别骂我。
我以为他要跟我承认错误,可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刚才日本人跟他乌拉乌拉半天,他心说这警察一看就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
冰冰就说,我当时一慌就说,我是……支那……支那人。
老婆,我给祖国抹黑了。
看着他小眼吧唧地扑闪着眼睫毛,我摸着肚子,心说,孩子,你的眼睫毛要是像你爹就好了。
……
5
方怡然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李文博脚下,落了好多个烟头,他又点燃一支烟。
烟头的微弱火光,随着呼吸,明明暗暗。
难得北京的夜空不是那么乌漆麻黑的,估计快到农历十五了,月亮很圆,圆得跟方怡然被奶水涨得满满的奶子一样。
是啊,以后罩不住她了,苏青还在情啊爱啊地玩着小感受,这姑娘早就玩够了人生的小格局,晋级成一个甜美的少妇。
入夜,大家都喝了酒,方怡然把她爸的司机叫过来,送李文博苏青回家。
车开动了,苏青从后车窗看。
月光映着方怡然,苏青想,多像是画上的圣母啊,皮肤白得发光,每个女人有了孩子都会变成那样吗?
“去我那儿住吧?”李文博问。
“好。”
“明天上午能请假吗?”
“干吗啊?”
“咱们去给那美夏买个长命锁吧,当见面礼。”
李文博看着窗外,像是抚摸自己手指那样,下意识地摸苏青的每一个指关节,就跟没摸过一样。
“手指挺长啊。”
苏青看自己另外一只手:“小时候,老师说我挺适合弹钢琴的。但爸妈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太多钱。”
“没事,他们不愿栽培你,我给你买个钢琴,放在家里弹,扰民玩儿。”
“真的?”
“嗯。”
“不骗我?”
“傻样吧。”
李文博搂着苏青,苏青把头靠在他肩头,此刻想起两件事。
1/为什么脑中想起了《花样年华》里,Nat King Cole的那首“Quizas,Quizas,Quizas”,是因为苏丽珍也靠在周慕云肩头吗?如果李文博还算像梁朝伟,我整容是没希望了,得换个头才能像张曼玉吧。
2/早知道现在要大出血买长命锁,那时在机场,就不装大方,少给冰冰点儿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