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一更)(第2/3页)

殷楚右手握成拳,抵在嘴旁笑道:“真巧,我也找了人揍他,也套了麻袋。”

江茗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么惨!”

殷楚再看江茗,笑着说:“原本怕你被欺负,原来你自己也能把事情都做好。”

江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挺胸膛,下巴一抬:“那是。”

两人这边说着,外面陈氏就撒起泼来,往地上一坐怎么都不肯走,还喊着:“这太和楼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下去了?!只要我侄女儿一句话,你们全都得关门!今天你就非得给我把这个退了,我不要了!”

而但凡那伙计想把她请出去,她就开始干嚎:“杀人啦!太和楼不正经做生意要杀人啦!救命啊!”

陈氏这是打定了主意,就要在这里闹上一番,闹得这掌柜的怕影响生意,麻利儿的将自己手上这珠钗买了去。

江茗冲那伙计摆了摆手,低声吩咐了两句,便慢悠悠的吃起小点心看好戏。

那伙计走到掌柜身旁,说了两句,掌柜的眉头蹙起,又吩咐了他两句,这才转头对陈氏和颜悦色道:“既然要退,总是要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不是太和楼出品的。不若您跟我来,我让师傅瞧上一眼。”

陈氏听他这般言语,以为这掌柜的终是妥协了,整个人干净利落的站起来,剐了掌柜一眼,说道:“算你知道厉害!”

掌柜的也没说什么,便带着她往一旁走去,叫了人来,将珠钗递给那人,又转头对陈氏说道:“珠钗就在这儿,您在这儿守着,省的您说我们调换了您的东西。”

陈氏“哼”了一声,紧盯着那人手上的珠钗,眼睛一眨不眨。

“你让那伙计去做什么了?”殷楚问道。

江茗笑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未过多时,那方才出去的伙计匆匆跑了回来,身后带着几个衙役。他一进太和楼,就指着里面站着的陈氏说道:“就是她!”

那衙役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一把拎住陈氏。

陈氏被扭得胳膊生疼,大叫道:“官爷!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是良民,就在这儿退东西的!”

“就是来拿你的!”一名衙役冷声说道。

掌柜的这时过来,将那支珠钗恭敬递给衙役,说道:“便是这一支了,我们方才鉴定过,确实是太和楼的造物,也是华京城太和楼报失的那支。”

衙役接过珠钗,拎着陈氏:“人赃并获。你也好大的胆子,竟然偷到华京城去了,给咱们知府老爷脸上抹黑不成!”

“什么?!这是人家送给我的呀,我那侄女儿如今可是世子妃,有这些东西能有何难?”陈氏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极力辩驳。

衙役哪里管她,拎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架出太和楼,往府衙去了。

那掌柜的转身安抚店里的客人们,说道:“这珠钗原本是华京城太和楼卖出去的,卖给的是镇国大将军府里的千金。因着咱们太和楼出的东西,客人都十分喜欢,有一日这千金珠钗没了,四处寻找不得,偶尔同太和楼说了一声。咱们太和楼的东西,都是一份心意,丢了总不能白丢,华京城太和楼这就做了图谱,想着若有一日有人来太和楼里退东西,见了便要报官。而方才那位手上拿的便是这图谱上的珠钗。”

他停顿片刻,又说:“诸位放心,太和楼有这样的规矩,若是首饰丢了来报一声,太和楼即刻做出图谱,帮各位找回。绝不让那些偷鸡摸狗的小人得了便宜!”

这般话说完,俨然是顺道给太和楼打了个广告。

殷楚笑道:“原来方才你同那伙计说的是这个?”

“是啊。”江茗回道:“她想卖,我偏不让她卖。原本这就是陷害我的东西,让她去衙门里分辨吧。”

两人出了太和楼,便往西湖旁走去。

天色渐晚,湖面上楼船几支,挂着各色锦旗,上面箫鼓声起,灯火盛宴,声音和灯光交错相乱。

江茗说道:“又琰以前也路过临安府,却不知这西湖上的游人有五种。”

“哪五种?”殷楚问道。

江茗指着那些画舫楼船说道:“这一种,名为看月,可实际上却看不见月,名为赏湖,实则看不见湖。画舫曲妓,在任何一处都有,何必要来西湖上凑热闹?”

“第二种。”她指着一旁的酒肆露台上,几名女子坐于上,闺秀半遮半掩,已成了母亲的带着自家孩童,孩子跑来跑去没个消停。“身在月下,却看不见月。”

“第三种。”江茗又指着湖上小小扁舟说道:“名妓闲僧,浅斟低唱。这种在月下,也看月,但更多的是希望他人看自己观月,摆个形式出来罢了。”

“第四种。”江茗指向断桥上有些行举邋遢的人:“游玩使人归于本性,这些人不衫不冠,酒足饭饱装个假醉,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岂止看月亮,周围什么都看,醉于这氛围当中。”

“第五种。”江茗转身朝着殷楚笑道:“便是我们两个这种。”

“我们两个如何?”

“什么都不看,眼睛里只有彼此。”江茗笑着靠到殷楚身旁:“你什么都没看,只看我了!”

殷楚愣了一下,幡然笑了起来:“因为茶茶比景致更美。”

西湖边上有一条小街,专门卖些吃食玩物,江茗带着殷楚到了口子上,往里探了下头,说道:“那家还在,我带你去吃乳酪啊。”

她拉住殷楚的手,又转头说:“人多,拉好了,莫走丢。”

殷楚只跟着她走,看着她笑,好似自己活了这些年岁,没有一日比今晚更加舒心,没有一日这般放松。所有的过往俱都在她的言笑当中融化了,消成了灰,化成了粉,晚风一吹,俱都飘得无处可寻。

江茗停在一处摊前,对着那摊贩说道:“两碗乳酪。一碗鹤觞,一碗花露。”

殷楚问道:“此鹤觞可是河东的驴骑酒?”

“正是。”那摊贩手下忙着,抬头回道:“花露也是酒,但味道要淡些。俺们老家的说法,一人吃鹤觞,一人吃花露,正是天生一对。”

殷楚挑眉,看向江茗。

江茗以往常在这里吃乳酪,自然知道有这么个说法。但她只是想偷偷地和殷楚吃一次,也没打算告诉他,只留着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了。可谁知道被这摊贩一口说了出来,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江茗连忙对殷楚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那是巧了。”殷楚只笑。

“对,太巧了。”江茗应和道。

这乳酪的做法与别处也有所不同。商贩接了牛乳放一夜,早上便有乳花起来一尺稍许,再用铜锅煮过,牛乳便越加洁白似雪。之后又和特定的乳酪汁按比例一起煮,沸腾之后不熄火,多煮上一会儿。之后便有“玉液珠胶,雪腴霜腻,吹气胜兰,沁入肺腑”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