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下)(第7/23页)
不一定是爱情。但是,只要是和他有关的开始,都能令她万分欣喜和期待。
只是,她想错了。
他离开上海以后,和她什么联系都没有,整整一个月,电话、信件,统统为零。
沈子言果然只是独自做了一个极美好的梦,醒来以后是梨花满地不开门。
临近期末的时候,沈志远终于签下了无锡一家公司,马上就要离开上海。
原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会那些山高水长的理由。有那么一瞬间,子言觉得很羡慕表姐,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哪怕他起先懦弱过,退缩过,但是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忌,豁出一切去爱了。也许迟了,也许会没有回应,但是,一定一定不会留下遗憾。
这一年的夏天,子言并不知道,改变命运的不仅仅只有沈志远,还有她自己。
谁言千里自今夕
在送走沈志远的那天,子言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异样清晰,她觉得自己很想去北京,想去看看那个人生活学习的地方,异乎寻常地想。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正逢她生日,一大早便接到了季南琛的电话。
他从来不会忘记她的生日,每回都是第一个祝福,这点令子言一直觉得很温暖。
他说暑假要留校,子言担心他的手是不是还没有好,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了口。
他立即否认道:“不是的,已经拆了石膏,差不多好了。”他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话语里含着一丝明显的笑意,“要是不相信,你就到北京来瞧瞧我好了,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鬼使神差,她心中莫名一动,脱口而出道:“好啊,那我和龚竹一起去看你吧?”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没有说话,像是有些不确定,最后终于迟疑地回答:“真的?”
“嗯,真的!”子言笑起来,觉得浑身轻松。
她立即就联系了龚竹。龚竹很高兴,连连嚷着说好,“子言,你先回家等着我,等我考完就和你一起去北京玩儿。”
心情如放飞的鸽哨,穿过湛蓝的天,直插云霄,有种期待的忐忑,不安的想象成天在脑海里扑扇。她想也想不到,原来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勇气去他在的城市,虽然,他暑假不一定会在那里。
但是已经很美好了,能看看他学习、生活的地方,就像能够多走近他一些,多了解他一些,这微不足道的幸福已经能够令她满足。
某一刹那,她忽然体会到林尧上次来上海,为什么会对她平时学习、食宿的地方那么感兴趣。
领悟的一瞬间,她的心,滚烫滚烫。
在离校准备回家的那天,忽然接到苏筱雪一个电话。
“子言,你还在学校啊?”
“嗯,我们放假晚,你有什么事吗?”子言的语调是轻快的。
“有件事想麻烦你,咱们寒假照的那张照片,你这儿有底片没有?”苏筱雪不紧不慢地说。
“有啊,怎么了?不是给你寄过一张吗?”
“是这样,有人想要我把这张照片转送给他,你也知道,我自己也就这么一张,又没有底片。”苏筱雪语音婉转,笑着说。
“嗯,我明白了。”她很快回答,“底片在我家,回头我洗一张寄给你。”
“先拿你那张送给我行不行?我急着去北京,正好当面拿给他,免得寄来寄去的费工夫。”
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来,像吃了一枚槟榔,突然之间便锁住了喉,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你明天下午来拿吧,我上午就到家了。”
缓缓放下话筒的一刻,心情慢慢平复,她开始有些质疑自己去北京的决定是不是过于冲动了。
第二天下午,苏筱雪准时上门来拿照片。她标志性的短发已经渐渐长成温婉可人的披肩发,涓涓的卷发流淌在肩头,显得清丽而优雅,酷暑烈日下她的肌肤依然清凉无汗,晶莹皎洁。
“子言,你去过北京吗?”苏筱雪随口问。
她微微一笑,“没去过。”
“那么,有空是该去看看,趁着有同学在。”苏筱雪微笑,笑容恬美安静。
“嗯,正打算这个暑假也去看看的。”刚说完,子言就后悔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后悔什么。
“哦?”苏筱雪面容微动,微微抬起下巴,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哪个同学在北京?”
“季南琛。”子言回答得并没有什么底气,莫名地心慌,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过几天会和龚竹一起去。”
苏筱雪了悟地点头:“嗯,原来是季南琛!他在R大吧,我想起来了。”
子言匆匆点一点头,“是。”
心里始终有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卡在喉咙,直到苏筱雪走了很久,子言才叹出那口气来:她到底没有勇气问苏筱雪那个要照片的人是不是林尧。还有,苏筱雪去北京,究竟是不是去林尧那里。
在家里闷了三天,龚竹终于回来了。两个人简单准备了一下,就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暑假的学生潮还没有完全褪去,车厢里人流拥挤,子言把靠窗的位子让给龚竹,好让她可以趴在茶几上睡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列车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城市,串串灯火闪烁,在车窗上一掠而过,车轨发出单调的咣铛咣铛声。她一直睡不着。
早晨龚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其实想想还是很莽撞,都不知道季南琛手好了没有,我们就杀过去了。”
“听他说已经拆了石膏,应该好了吧。”子言安慰好友。
“可他这一学期都没有给我写信,我想他一定还没好,总不能用左手写信吧?”龚竹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经瘦下去不少,出脱成完美的鹅蛋脸型,大眼睛出神地凝望着窗外。
她忽然想起季南琛那封左手执笔的信,蓦然便有些心虚。
北京的天空非常高远,城市上空仿佛蒙着一层灰。走出西客站的时候,子言忍不住回望,有模糊的错觉。
她一直以为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北京是那样遥不可及,然而就在一夜之间,这一切已经呈现在脚下。来不及再感慨下去,龚竹已经兴奋地扯一扯她的胳膊,“季南琛!”
她回过头,季南琛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立在十几米开外,隔了那么远,依然可以看得见他漆黑漂亮的眼睛,唇边含着一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