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黎明之祈 迷局(第2/4页)

“谢谢你的赞誉,或许是所知太少,他让我觉得不可捉摸。”林伊兰榛绿色的眸子凝望着他,含着柔和的请求,“可以的话,我想尽可能在订婚前多了解他一点。所有的、他经历过的一切。你愿意帮我吗,夏奈?”

她美丽的眼睛盛着期盼,夏奈少校一时忘形,半晌才回过神。“当然,乐意效劳,我这就叫人去查。”

从宪政司出来,几小时后林伊兰已身处里尔城。里尔城紧邻休瓦,虽不及休瓦繁华,但每个城市都有的喧闹和死角同样具备。

走入鱼龙混杂的暗巷,沿街站着不少正在招揽生意的女人,林伊兰向一个涂紫红色唇膏的妓女打听,又问了几人后,她顺着指引,找到了一间肮脏的暗屋。

门被象征性地敲了敲,秦洛走入,他优雅的微笑一如平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时候回来的?该让我去接你。”他的笑容下是一双几近无情的眼,此刻看来又是另一种意味。

林伊兰望了他一眼,“昨天。”

“听说有一位重要的家人过世了。”秦洛礼貌性的问候亲切得体,“我很遗憾。”

“谢谢,但没必要。”站得有点累,林伊兰找了把椅子坐下,“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你能想开我很高兴。”秦洛稍稍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尽管林伊兰的清颜比数日前更加苍白,却已不再有崩溃般的绝望。

秦洛探视了一刻,终是切入来意,“上次提过的事考虑得怎样?”

林伊蓝绿色的眼眸抬起,半晌才开口,“假如是为报复,他活着你会更解恨,我不认为有杀人的必要。”

秦洛一笑,在林伊兰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我的独占欲很强,无法忍受碰过我未婚妻的男人活在世上。”

林伊兰并不闪避,泛起一抹冷淡的笑,“吻一个让你憎恶的女人,会不会太勉强?”

秦洛退开一点距离,声音微沉,“什么意思?”

林伊兰抬手捂住小腹,许久才道:“不会有孩子了,我已经拿掉他了。”

秦洛神情刹那僵硬,几乎闪出杀意。林伊兰望着他,淡淡地讽笑。

异样只一刹那,秦洛恢复了淡定,“为什么?”

“他活下来只会成为控制我的筹码,我的余生将被迫屈从于你,唯你的意愿行事,甚至将家族利益置于你之后。”不复虚辞矫饰,初次呈露出内心的意志,林伊兰冷而犀利,“过去是我父亲的傀儡,未来变成你的玩偶,你以为我会甘心这样生活?”

“所以你杀了他?”秦洛半晌才道出来,无限讥讽,“但凡障碍一律毫不留情地剔除,不愧是林家的人。”

林伊兰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为了野心和前程,你仍然会娶我。”

秦洛咬得牙齿一响,险些按捺不住掐死她的欲望,“对,我会娶你,可休想我会善待你。或许你会很高兴有个暴力的丈夫。”

林伊兰对威胁置若罔闻,似乎捕捉到什么,眼眸多了一丝趣味。秦洛觉察出来,立即住口,室内静默下来。

“第一次见你失态。”林伊兰收回视线,微倦地依着椅背,“看来他对你而言很特殊。”

“你指什么?”

“底层第三水牢。”证实了推测,林伊兰直接点破,“或许你比我更熟悉他。”

“抱歉,”秦洛彬彬有礼地刻薄,“容我怀疑,你是否近日受刺激太重。”

“你想说我疯了?有一阵我也这么认为。”林伊兰莞尔,她幽冷的眼眸与笑容截然相反,“出身贵族世家的上校与叛乱者交好,的确是不可思议。”

“我实在钦佩你的想象力。”秦洛依然在笑,语气已冷锐如冰。

林伊兰不再浪费时间绕圈子,“秦洛,秦家第三子,五岁时被歹徒绑架,秦家给付赎金后不知所终,直至十年后在里尔寻回。你的家族彻底封闭了这段过往,查出来并不容易。”

“这能说明什么?”

“你行事圆滑低调,长于收买人心,又敢于把握时机冒险。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很少有你这等手腕,秦家也并不以教子严格而著称。”林伊兰剔开层层屏障,让一切无所遁形,“看过你的经历就全明白了,里尔寻获纯属恰巧,其实你长于休瓦,混迹贫民区十余年,而且并未因身份的改变而遗忘这段童年经历。当你被调至休瓦,没多久基地就失窃了。叛乱者公然假冒士兵,熟知门禁口令,甚至能潜入某些需相当军阶才能进入的通道。人人尽知基地有级别不低的内应,可大规模调查中完全没人怀疑到你——刚刚就任的、前途无量的秦上校。”

清冷的话语娓娓道来,林伊兰不给对方留半分辩驳的余地,“你甚至让叛乱者混入了皇家晚宴。当然他们很小心,令法官死得毫无痕迹,没给你惹来任何麻烦。我不清楚你们有着怎样的交情,毫无疑问的是你了解他,并愿为他冒相当的风险。”

秦洛沉默良久,既不承认也不辩解,“你从何处开始怀疑?”

“这次休假前我找过你,碰见你在场上较技。你近身搏击的技法与他非常相似。我同他交过手,不可能认错。”林伊兰淡然道,“正好我不怎么相信巧合。”

秦洛又沉默了一阵,抽了根烟衔在嘴里,慢慢打火点燃。

“菲戈让你看得太多了……”他嘲讽的笑容透过烟雾,看上去迷离不清,“我早对他说过,你非常危险。”

林伊兰等他说下去。

“幼年时我被人绑架,歹徒得了钱就把我扔掉,不是菲戈我可能已经死了。我们像兄弟一样长大,直到我回了秦家……”秦洛弹了弹烟灰,像是弹掉一段回忆,“来基地后为了避嫌,我们很少见面。酒吧撞见你的时候我跟他说别救,你是军人,沾上手会很麻烦,可他不听,说欠你的情。公爵介绍时发现是你,我吓了一跳,还想幸好菲戈没跟你扯上关系。结果等我去找他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他在和你跳舞!像一个愚蠢的、被爱情冲昏头的傻瓜,搂着你什么也看不见。”

潜藏的郁怒渐渐呈现,秦洛咬牙切齿,“他让我别娶你,说我给不了你幸福。可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对公爵说不,彻底得罪你父亲?那我的前程全完了,谁知道会被弄到哪个边境去打杂。我告诉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碰你,放纵你们去偷情。”

秦洛冷笑一声,指了指颌骨,“结果他揍了我。”

“我警告过菲戈别再和你接触,可公爵还是知道了一切。清剿的事半点风声也不透,我像白痴一样领命行事,眼睁睁地看着菲戈烧成一团焦炭,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公爵要菲戈受罪作为对你的惩罚,他在不见光的地牢里逐渐腐烂,生不如死,我不能让我的兄弟那样活……如果能进水牢我会自己去,可现在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