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帝国之光 舞会(第2/4页)
詹金斯听完侍女禀报,如实回答,“她似乎不习惯由人服侍入浴,把侍女都赶出来了。”以撒的手停了一下,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詹金斯迟疑片刻,出言劝告,“阁下,我认为她毕竟是个低贱粗鲁的女人,不适合上流社会的场合,或许会令人对您的身份产生怀疑。不如我去另找几位……”
“谢谢你的提醒。”以撒漫不经心地敷衍,“我记得这栋别墅有密道可以监视多处房间,对吗?”
“是的,阁下。”詹金斯明白了几分,却难以置信,“您是想……”
“亲爱的詹金斯,这还用问?”以撒暧昧地牵了牵唇角,无赖得十分坦然,“当然是偷窥。”
为什么无比尊贵的以撒阁下要去偷窥一个随时可以拖上床陪寝的侍女?秉持绅士的原则,利兹外交大臣詹金斯无言地引路,对身后某位高贵人士的特殊爱好,委实理解无能。
贴着华美墙纸的墙壁上装饰着一个野牛颅骨。白森森的骨头表面粗糙,空空的眼洞投下阴影,巧妙地遮去了一双窥视的眼。
素雅的房间摆着一只浴桶,盛满了清澈的温水,一旁的圆桌上摆着象牙梳、橄榄油和香膏。以上好的香木制成浴桶浸浴是贵族才有的享受,这间别墅的条件可谓优厚,但沐浴的人似乎没有享受的兴致,简单地清洗完就踏出了浴桶。
赤裸的肌肤像新鲜的牛奶,带着莹润的柔光;长长的黑发贴在颈上,露出了形状美好的额;晶莹的水珠顺着优美的曲线滑落,犹如湿淋淋的水妖,勾起最原始的诱惑。
窥视的目光肆意打量,欣赏着天鹅般修长的颈,娇柔的肩,细巧的锁骨,渐渐下移。
她微微侧身,玉一般的手绕过颈项擦拭长发,无意中流露出撩人的体态……
放肆的眼神越来越炽热,一寸寸浏览诱人的胴体,忽然定在莹白的背上久久不动。
很快她擦干身体,穿上丝质内裙,摇铃召唤侍女。
以撒依然在观察,看她换上礼服,从一堆珠宝中挑出符合身份又不张扬的首饰,恰如其分地装扮。高雅的衣饰仿佛除去了伪装,让一种与众不同的精致彻底地呈露出来。
很久以前,以撒已觉察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的优雅似乎与生俱来,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矜贵,处变不惊,仿佛游离于世事之外。那是真正的贵族才有的神态,来自优渥的环境与严格的教养。
她,究竟是谁?
执政府四周年的庆祝酒会吸引了众多名流。
一年一度的酒会是验证身份的试金石,帝都的贵妇淑媛不惜一掷千金,订购绚丽的华服。一辆又一辆马车在帝国大礼堂外停驻,走下身份尊贵的宾客。司礼官忙于通报一个又一个显赫的姓氏与职务。
悠扬的乐曲回荡在巴洛克风格的礼堂,昂贵奢华的裘皮、光芒闪耀的钻饰金表,伴着珍罕的异国香露气息从发髻与裙摆上散出。男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精致的外套上别着钻石襟扣,开着意韵深长的玩笑。女士们炫示珠宝,交换着八卦,以曼妙的眼波物色着下一任情人。
直到宴会过半以撒才到会场,哈维男爵这个捏造出的名字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些贵妇以挑逗的微笑打量这位陌生的英俊青年,以及他身边的漂亮舞伴。
以撒噙着浅笑,对每一个视线点头,他微扬的姿态带着贵族式的矜傲,大方潇洒,完全不像一个混入盛宴的冒牌货。被他挽在臂弯中的奥薇不着痕迹地扫视,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洛哈德伯爵、弗朗索瓦子爵、杰克逊侯爵、芬蒂夫人、夏奈……
发现了曾经的朋友,她的目光停了一秒。昔日在宪政司抑郁困顿的夏奈上校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身材已有些发福。他正端着红酒与身边的伯爵谈笑自如,神态优游,想必仕途十分得意。
她看了片刻移开视线,握在腰上的手突然一紧,以撒低头看着她,“陪我跳舞。”
她不想跳舞,但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任他牵入舞池,随着乐曲而动。
俊朗出众的青年,年轻貌美的女郎,这一对出色的璧人相当醒目。淡紫色的长裙衬得奥薇身段极美,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环在她的项上,更显肌肤莹白娇嫩,腰肢纤细,纱裙飞扬,曼妙的舞步轻盈如人鱼。
以撒揽住她的细腰,毫不费力地带着她旋转,舞姿华丽而优雅。璀璨的灯光下,俊逸的脸庞有一种迷人的魅惑,忽然在她耳畔低声问:“喜欢吗?”
奥薇没有说话,回以淡笑。
以撒轻笑,牵着她旋了一圈,“亲爱的奥薇,究竟什么才能满足你?”
华美的衣裙,昂贵的首饰,英俊的男伴,浪漫的音乐,衣香鬓影的舞会,令人迷醉的奢华,没有一样能令她稍稍动容。轻扬的唇角隐着邪佞,以撒语气宛如轻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奥薇长长的眼睫眨了一下,居然真的给了回答,“我想要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着深色的屋瓦,屋顶上落满白鸽,窗口盛开着天竺葵,每一个房间都有壁炉,冬天的夜晚从不熄灭。”
以撒怔了一下,“听起来不难实现。”
奥薇笑了笑,“对我而言是奢望。”
“你只想要这个?”
舞曲轻扬,她跳完一个小节才道:“没错。”
以撒根本不信,随口打趣,“屋子里还有谁,你的爱人?”
她轻笑出来,半晌才道:“只有我。”
他敛起笑,打量她的神色,“不妨换个实际点的愿望。”
奥薇想了想,从善如流,“那么这串珍珠项链,假如您愿意。”
垂眸看了看,以撒点头,“眼光不错,它很衬你。”
一曲终了,以撒刚好旋至舞厅北角。松开奥薇的手,他对长沙发内正与女伴调情的男人彬彬有礼地鞠躬,“罗曼阁下,我代詹金斯向您问好。”
罗曼大臣脸色大变,望了望左右,把以撒带入一间空着的休息室,心神不宁地拉上窗帘,“你……”
“请叫我以撒。”以撒的姿态十分闲适,慢条斯理地整理襟扣,“我是詹金斯的同僚。抱歉,见您一面太难了,不得已用了这种方法。”
“我跟詹金斯说过,现在不是好时机。”罗曼眼神游移,倨傲而强硬,“你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以撒一哂,“恰恰相反,现在正是执政府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我们很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帮助?”罗曼嗤笑出声,“你们能做什么?执政官阁下刚刚发出通告,督促林氏交出维肯公爵及一派旧贵族,全族无条件投降。否则他将立即亲征,铲平行省的一草一木。”
修纳亲征?这一点出乎意料,以撒心念电转,“假如利兹全力支持沙珊,战争的时间会比修纳阁下预想的更长。为什么不在最短时间以最小代价结束这一切?尽管我们过去彼此怀有误解,将来却可以成为朋友。把潜在的朋友定义为敌人,贵国这一做法令人异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