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白首相知尤按剑(第15/18页)
这算是一场教导,更是储君的实习和探讨。左相对这位冲龄都没满的小太子,可说是寄予厚望。
小太子兴致勃勃的答应着,指了指背后的三个大包袱,凤眸晶莹闪亮,“我带了许多宫里的点心,可以分给那些穷人病弱。”
左相深深诧异了:想得如此周全,这孩子真是天生的仁君!
激动不已的左相当下决定,一定要竭尽自己的全力,教导辅佐这未来的贤明之君。
他没有读心术,因此不知道,这位“未来的贤明之君”心中正在咕哝:
好不容易偷溜出去,却被左相抓包,幸亏我脑子聪明,这才逃过一顿说教,但要如何诱导左相去东街集市,让我能看到杂耍彩戏呢?
两人稍事准备,就取了腰牌出宫——有左相的保证,太子连一个侍从也没带。
一路上,左相抱了太子,坐在高头骏马上,沿路观察访问民情,很是让小太子过了一把瘾。
但,到底是如何才能去看到衔钱的珍珠鸟、攀绳上天的彩戏呢?
小太子心里痒痒,念头一转,又一个鬼点子出来了——
“左相,什么叫逛窑子?”
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左相拿起水囊正在喝水,被这一吓,顿时呛得直咳嗽。
他随即怒气冲冲的问:“是谁教太子这个词的?”
“是薛叔叔啊……他说西街那边有很多窑子,里面的姑娘热情如火,很值得逛——左相,到底什么是窑子啊,那里很好玩吗?”
面对太子纯净无暇的眼神,左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心中大怒,偏偏又不能向懵懂的孩子发火,之得耐着性子劝道:“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太子不如去东街看看,哪里有上好的杂耍团。”
太子很是犹豫,“可是上次你说杂耍是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也比逛窑子好吧!
左相在心里无声的怒吼道。
好说歹说,左相为了引开太子的注意力,可算是煞费苦心,太子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去看杂耍。
满意地坐在哄闹人群中间,小太子满意的舔着糖葫芦,思起母后的一句话。
“怎样让犟驴子向前走呢,最好的办法不是吊着胡萝卜引诱,这招用滥了就不稀奇,应该在它后方放上火药,它发觉危险,自然会求着你向前的。”
“母后,小一可是有把你的话牢牢记住哦——虽然左相叔叔不是驴,可他比驴还犟,到头来我还是轻而易举的骗了他哦!”
他舔了一口糖葫芦,眼中冒出狡黠的笑,“至于无辜受冤的薛叔叔,你就安息吧——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也是母后教的哦!”
他这么的低喃道,隔了三条街的薛汶完全不知大难临头,在家狂打喷嚏,揉了揉鼻子,薛汶很困惑地说:“是谁在念叨我的名字呢?”
番外二,伥鬼
素来清雅的寝殿里,如今却是香氛迷离,氤氤恍惚间,我凝视着这个昏睡的女子
,陷入长久的墨然。
我的翠色长袖掩盖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随即,做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伸手插入自己的胸中,顿时鲜血喷射,满地鲜红。
我艰涩地笑着,哆嗦着的手,从兄中取出一块白色圆丸。
“把这个,喂她吃下去”
“这是?”
“是我重新修炼的内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继续活下去,能活很长很长
…”
寥寥几语,已让我所有的知觉和气力都在快速流失。这一瞬,我清晰的明白,自己即将魂飞魄散,永远陷入沉眠。
眷恋的眼,最后一次凝视沉睡的丹离,我唯一的血亲,唯一的羁绊。
愿你,永远幸福,永远不要想起我。
我的妹妹。
你永远也不会知……曾经多么的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而我,只能做上古传说,伥原本不是人,被老虎吃掉就成了鬼,却又能成为忽 的帮凶,引虎害人,为了重新获得躯体,我这一缕残魂,违心地答应了要求,而 在我重生之后,我的手上便染满了鲜血和污秽。
同样双胞,为何你能幸运地一路朝前,而我,只能躲在这拼凑的残尸皮囊里,躲 闪着目光,做一只伥?
每一次凝视你,我的心都好似在痛苦的燃烧。每一次想到,你的幸运是我舍却一 条性命换来的,我便会笑自己痴傻。
一瞬间的热血牺牲,实在太过轻易,而这长久的阴暗,终究让我心染满毒脓。
每一次见到你,都想紧紧地拥抱你,为了那久违的亲情,也为了让你也侵染着阴 毒的毒秽。
我已无可救药,但我还有理智。
最后的理智。
我屡次的布局,没有一次是杀招,只是想看到你焦虑为难的模样,更想看看你会 如何抉择。
在我的心中,至高无上的天门权柄,比那个男人要可靠的多,只有斩断你的羁绊 ,你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于是我让丹嘉看清真相,含笑欣赏她得疯狂与绝望,也静静观察你的应对。
但你永远都比我幸运,你得道德,是不离不弃的一心人。
何等的幸运。
在我的心中,就接着对你的嫉恨与爱,让我永远无法再走近你,知道这次,你陷 入生死之劫。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走近,拉着你的手。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你那神似的眉眼-----
我的妹妹啊!
就让我,用仅有的本命元珠,替你挡住着灾厄的阴霾吧---我希望你能永远幸运 、快乐。
别了,我的妹妹。
番外三 霁雪记
塞上正是数九寒冻,雪片绵密,四散飞舞之下,将草甸都渐渐遮盖。
苏幕轻摇折扇,雪色纸扇上绘就的冷雨芍药图被雪色一映,更显得墨色淋漓。蓝色鬼面的玉坠颤动着,细密的裂纹经纬交,显示出过往岁月的惊心动魄。
他一身雪衣,腰间束以苍蓝天蚕冰绦,在冰冷的雪地里却仍是行走如飞,宛如仙人。
一道带着火翼徽记的白芒疾飞而来,他的单手一招,便落入掌心化为三足金鸦。
打开一看,他的脸上无喜,无悲,却是比冰霜雪地更为冷寂。
“她与他,如此的琴瑟和谐,一起去江南了吗?”
低低一声,似叹似讽,凉薄的笑意从他脸上掠过,却有了别样幽微的苦涩。
“到头来,只剩下我一厢情愿,哈……”
浓若点漆的双眸微微而笑,宛如最璀璨的琉璃珠玉,却在此时黯然了。
雪纷纷扬扬的继续下着,染上他的飞鬓与发梢,整个人的身影都显得孑然而孤。
已经离开天都多久了?久到……让他忘记了离愁的滋味。
因为孤掷相思,比离愁更苦。
是时候染上了这样的相思?他至今仍记得,初见的情景,是那般血腥而残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