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ur(第7/9页)
她顿时爆发了,一下推开他,直奔向玄关。苏哲一把拖住她,她狠命挣扎着想甩脱他:“不许再跟我提什么可怜的,不许。”她声嘶力竭地嚷着,“我受够了你们自以为是的怜悯,我真的可怜吗?好吧,那我也不用你们来同情。”
苏哲紧紧抱住她,不管她的踢打,将她圈在自己胸前。她没法儿挣脱,急怒之下,头狠狠撞向他的身体。他疼得哼了一声,仍然没有放手。她很快挣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可是也全身无力,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自己坐到沙发上。她将头埋在他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发现脸下的衬衫是湿的,那湿痕越洇越大,显然不是流汗造成的。她跳起身,跑进了浴室,只见自己满脸是泪,头发乱蓬蓬的,汗水将一点儿碎发粘在额头上,样子着实狼狈。
邵伊敏打开水龙头,埋下头,双手掬起水,冲洗着脸上的汗水泪痕,良久才扯过自己的毛巾擦拭干净,往脸上拍爽肤水,再擦点乳液,梳理好头发,镜中的自己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是眼圈泛着红,一张脸木木的,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她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可笑的是,她却记得陈媛媛上学期期末突然失恋,伏在寝室床上放声大哭的情景。她哭得那么酣畅淋漓,宿舍里的人纷纷安慰她,连一向瞧不上她的李思碧也站得稍远,凉凉地讲着关于男人靠不住女儿当自强的理论。这种场合,邵伊敏完全插不上话,她只看得吃惊,明白自己从来就做不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表达感情。
她无精打采地打开浴室门,苏哲正站在门外,他脱下胸口打湿一大片的衬衫,随手扔到洗衣篮里,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回客厅,让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双手捧着杯子,一下喝了半杯水,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看,我心情不好的样子够恶劣吧。”她声音有点儿哑哑地说,“下次看我发疯,千万让我一个人待着。”
苏哲坐到她身边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傻孩子,长时间压抑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好处。”
“可是发泄出来也不过是觉得累,没什么痛快的感觉。”她的确觉得疲乏,“帮个忙,别问我为什么发火好吗?”
“你愿意说,我会愿意听;不愿意说,我不会问的。”
邵伊敏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赤裸的胸口,闷闷地说:“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说过我愿意哄你,无理取闹都可以,何况是真不开心。”
她苦笑:“昨天我并没哄你,你这样让我惭愧了。”
“恋爱是没公平可言的事,而且恐怕你想哄也哄不好我。其实昨天下午,我也接到一个让我很烦的电话,我父亲打来的。我和他,快一年没说话了。”
这是苏哲头一次说到他的家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静静听着。
“我们之间矛盾太深,也不用多说了。我以为我不理他,他说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我错了,隔那么远,只谈了几句话,我们就吵了起来。”
苏哲皱下眉头,“结果他摔了电话,我一个人在街上气得半死。”
邵伊敏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比平时来得急促,和他语速镇定的声音形成了对比。
“不过气归气,还得打电话过去给他的秘书,让她提醒他记得吃药。我不敢冒惹他心脏病发作的风险,看我活得多窝囊。”
“早知道你不是为你的前女友生那么大闷气。”她嘀咕着。
苏哲笑了,伸手抬起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对,不是为她。我要能为她郁闷成那样,早拉她跟我私奔了,还用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连着两天遇上女人趴你怀里哭,也挺郁闷的吧?”
“好啦,你现在已经能拿自己开玩笑了,估计也没什么事了。用不用我再附送一点儿人生建议之类?”
“说吧,我听着。”
“我们都有必须忍受的人和事,生完气就算了,不值得多想。”
邵伊敏长久地将头搁在他肩上,不作声。她想,自己其实从来不欠缺容忍,基本上她对人对事都期待不高,所以出现什么样的悲观情况,她都能接受。继母的话虽然讨厌,但一旦遇上比这更烦的事,她也不过是默默咽下去罢了。她还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爆发。
更重要的是,发火还算了,居然被这个男人一抱就抱出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止也止不住地狂奔出来。她有点儿鄙视自己地想,这和陈媛媛听人劝得越是恳切,哭得越发来劲,真是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为钱,就更不值得了,我可以……”
她抬手掩住他的嘴:“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家事。我不多想了,你也忘了吧。”
苏哲笑着吻她的手:“如果是用钱就能解决的烦恼,其实最不值得你烦恼,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邵伊敏的烦恼有一部分的确是钱,但她怎么也不肯把这个烦恼交给苏哲解决,这段关系开始得已经太微妙,如果扯上钱,就更让她应付不来了,她不愿意给自己找这个负担。
6
转眼到了五一假期,手头略有余钱的大学生们也纷纷出游。
苏哲公司的大老板来中国会见保监会领导,顺便召集下面代表处开会,他去了北京出差。邵伊敏没有任何旅游的打算,抓紧时间留在学校背单词背得抓狂,听磁带听得耳鸣阵阵,到假期结束前一天,接到了苏哲的电话。
“我回来了,现在在你们学校图书馆前面那个布告栏边。”苏哲的声音显得愉快,“好多年没进师大了,我决定冒充一下学生,再试一下等女朋友的滋味。”
邵伊敏对着英语已经有点儿想吐了,欢迎他的这种直接干扰:“那我要不要多拖一会儿再过来,显得你的等待比较有诚意。”
“我怀疑多拖一会儿,你自己会先对自己不耐烦,你太守时了。”
她放下电话,开始换衣服,想了想,还是把托福词汇书放进书包,自嘲地想:毕竟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怎么也不敢放纵自己太狠了。
正在这时,罗音跑进了门,手忙脚乱地丢下背包,清理着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一边问她:“你也去听讲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