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玫瑰的刺(第2/5页)
有次出差深圳,大约要应酬政府官员,他忙得连见缝插针的时间都没有,只在凌晨一点才发了条短信给她。辛霓打开短信一看,竟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她回了条“什么意思”,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她猜他定是睡着了,不忍心打电话过去扰他清梦,就翻来覆去地抱着那串数字猜测:不像股票代码,不像某个纪念日,也不像电话号码,更不像“生生世世爱”之类的谐音……
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想到他用的是vertu的按键机,她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去书房翻出一支他不用的vertu,换成拼音模式输入这串数字,见到屏幕上出现的“我爱你”,她一下子感动得无以复加。
次日早,他打来电话说昨晚喝得太多,迷迷糊糊发了条短信就倒在地毯上睡着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辛霓再一次被感动,感动之余却又为他的劳累伤心起来。
还有一次,也是祁遇川出差在外。她出门去遛lucky,见到山下他们最爱吃的那间意式雪糕打出“买一送一,仅限情侣”的广告牌。哪怕在豪宅区,这类活动永远不缺人气。复古的雪糕店门口排起了长龙,上到金婚的老夫妻,下到十几岁的中学生,都双双相携。她牵着lucky的手不觉一松,lucky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向便道。便道上有一排骑自行车而来的少年,她急忙去追,终于将lucky从车轮下抢回来,却被一辆车蹭伤了手臂。
抱着lucky往回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传短信给祁遇川:突然觉得好孤独,山下那家雪糕店出了情侣买一送一的活动,可是你都不在。
大约是在忙,那条短信他一直都没有回。她回去拿淘来的古董瓷和真丝,为祁遇川做了只新领结,又去花园里看了会儿书。渐渐地,那一霎的失落被抛之脑后。然而黄昏时,正在练习裱花的她忽然接到祁遇川的电话:“买一送一的雪糕你还要不要吃?”
她一怔:“嗯?”
“要吃就下山,我在店门口等你。”
她难以置信地跑去山下,竟真的在排队的人群里看见他。后来,她同他并肩坐在可以看见海的石凳上,一起静静吃着雪糕。几十块钱一碗的东西,竟让她吃出无边幸福。
……
将婚后所有的细节回忆一遍,辛霓那种心无所寄的沮丧感淡去,心情变得既松快又平定。换位思考一阵,她越加体谅他的难处,感谢他对父亲公司所做的努力。她想,如果他对经营婚姻有心无力的话,那就由她来负责婚姻里的小惊喜吧。
那天以后,辛霓给自己报了各种各样的班,厨艺、园艺、香道、手工DIY……晚餐开始有世界各国的风情,必会有一道靓汤养护他的胃;冰箱或者他的刷牙杯上,每天都会有一张她手写的便签,有时候是摘抄的现代诗,有时候是他出差城市的休闲攻略;她经常会做一些小礼物给他:亲手缝制的领结,贴满她照片的相册,一小盒手制的别致熏香……
最直接的惊喜,莫过于突然空降在他面前。圣诞前夕,他在北京谈项目,迟迟定不下归期。她迂回地从总助小姐Alisa那里打听到他的酒店,然后坐清早的飞机过海,既紧张又期待地敲响他的房门。
正在打电话的他打开门,在看见她的瞬间,瞳孔里本能地爆发出炽热的欲望,但他很快就恢复道貌岸然的样子,平静地将她牵进房中。关上门,他一边将她向床那边带,一边对电话那端说:“帮我把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他领她坐在雪白的床上,既不说话,也不吻她,将她环在自己的臂膀里,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静静地看她。刚洗完澡的他,身上有一股让人着迷的气息,暧昧的静谧中,辛霓忐忑地转脸看他:“怎么不说话?你一点也不惊喜吗?”
祁遇川嘴角慢慢浮起笑意,他像是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握住她有些发抖的手,将它带到自己胸口:“把扣子解开。”
比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辛霓其实更渴望一个安静的拥抱。爱这个字,在她这里是一个纯洁的字眼,至多带一丝淡淡的樱花粉,但在祁遇川那里,却是一个汹涌澎湃的动词。被他操控得太多了,她希望这次能由自己来主导怎么演绎爱情。她轻轻抽回手,极认真地说:“不要。我们一起去逛颐和园吧。”
“你想去颐和园?”祁遇川慢条斯理地说,“虽然我的想象力很丰富,但也想象不出该怎么在颐和园和你做。”
辛霓脸一热,半垂下眼帘,微微咬住下唇:“你正经一点,今天我想要柏拉图之恋。你陪我去颐和园、首都博物馆或者潘家园……”
他的耐心终于用尽,将她整个人按向身后的大床。他将她的手臂压在枕头上,这种强迫性的动作让辛霓有些自尊受损,但莫名的,她竟一点儿也不想挣扎。他的手隔着她的衣服慢慢游走:“柏拉图负责白头到老。”他的手顺着她峰回路转的身体移进裙底。辛霓骤然心悸,同时又感到一阵阵荡漾。他娴熟地亲吻她的耳垂、脖子,等她发出凌乱的喘息,他利落地分开她的双腿,“眼下由荷尔蒙负责。”
他衣装整齐地同她缠绵,辛霓的抗拒很快被撞出一道道裂痕,片刻后支离破碎。可能是不满她开始时的小矫情,也可能是久别所致,那天他故意把战线拉得很长。每一次抵达顶峰后,他又开始为下一次登顶做准备。
到中午的时候,辛霓已经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一次结束时,辛霓无奈地抬眸,用礼仪老师教的那种据说很贞静无邪、很容易引人共情的目光望向祁遇川:“杂志上说,有项权威研究表明,最完美的性爱时长是七到十三分钟。为了你的健康考虑,你要不要考虑下按照这个标准行事?”
祁遇川极认真地考虑了一阵后,突然问:“你是在讲冷笑话吗?”
“……”
从那以后,辛霓便将“空降在他面前”这件事从惊喜名单里彻彻底底地画掉。
青蕙和高衍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
收到他们的喜帖,辛霓有些不真实感。曾有一度,她以为他们可能结不了婚。来自高燕琼的阻力太大,高衍没有与母亲抗衡的能力,只好向青蕙提议私奔。不料青蕙格外排斥这一提议,她坚称得不到祝福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归宿,如果不能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结婚,而是要委屈自己去做淫奔之流,她宁肯放弃这段感情。
那一日,他们在青蕙居所吵得不可开交。被请去当裁判的辛霓劝到词穷,也无法让两人达成统一。吵到最后,三个人都疲了,便齐齐仰靠在沙发上,各自望着一方发呆。那是辛霓第一次见青蕙露出绝望疲惫的神情,她的冷静优雅全都不见,她用很疲弱,却也很尖刻、怨毒的语气对高衍说:“你妈妈不同意有什么紧要?她威胁你,你也可以威胁她,你可以去死啊,可以去跳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