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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迢迢西江月(第5/17页)

小船被她的动作震得晃了晃,云初末连忙扶着船舱稳了稳身子,没好气地抬头望她:“怎么,你还盼着他早点来,好采取你的迂回战术吗?”

“没有没有没有,”云皎立即说,“主要是想目睹一下你的风采。”

云初末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是吗?”

说完这些,他的脸色忽然一沉,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云皎被他弄得更是紧张,结巴着:“怎……怎么了?”

云初末看向她,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唇角,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乌鸦嘴,他来了。”说完,撩袍起身就要往船舱外走。

云皎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你才是乌鸦嘴”后,决定跟上去,却被云初末拦了下来。

“待在这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手里的折扇一横,流溢的紫光闪过,立即化作一柄长剑,提着它迈步走了出去。云皎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根本没有听他的话,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舱边,伸手撩开帘子跟了出去。

只见云初末腾空而起,长剑一挥,朝不远处持剑而来的墨衣男子划出了一道剑光,两方灵力相碰,立即在江面上炸出十几道水柱。素白的衣袂随风发出猎猎的声响,云初末手里持着剑缓缓地落在了江面之上,如履平地一般跟那个墨衣男子对峙着,一系列动作优雅漂亮,云皎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云初末正式跟人打架,为什么说是正式?因为非正式的架,他们俩已经打了一百多年,早就数不过来了。虽说云初末现在受着重伤,但是刚才那一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就从两人现在对峙的局面来看,亦是云初末的气势较强一些,于是云皎把心放回肚子里,挨着船头坐下来,欢天喜地地从布袋里摸出了一个橘子。

云初末注视着对面的人,冷冷开口:“胆敢偷袭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他说到这里,话锋又一转,“不对,是一个带着灵珠的鬼魂,我猜得不错吧?现在是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若非带着灵珠,你早已魂飞魄散。”

那个年轻男子,墨衣俊朗,广袖云纱,一袭长发顺肩披散着,虽有一身武功,但是从眉目间看起来更像个温柔儒雅的书生。他目光微凉地盯着云初末,娓娓开口:“我只是想取回我的东西,并不想与你动手。”

云初末长剑一划,望着他轻笑:“这儿没有你的东西,我也不屑与你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墨衣男子就把目光看向了正在埋头努力剥橘子的云皎。云皎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松,橘子立刻掉进了江水里,咕咚咕咚地沉下去了。云皎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你你你……你看我做什么,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可从来没拿你的东西!”

墨衣男子的唇角泛起冰冷的微笑,缓缓开口:“那个盗墓贼,他偷走了我的骨笛。”

盗墓贼?莫不是指阎刀吧?骨笛?莫不是指阎刀送给她的礼物吧……云皎想到此,连忙从怀里拿出那支笛子来,望着它的瞳孔微缩,十分惊恐:“你你……你是说它是用骨头做的?”

她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回想起这两天拿着这支笛子爱不释手,兴致来了还放在唇边吹那么一两下,阎刀那个该死的盗墓贼,居然拿骨头做成的笛子送给她!算了算了,云皎无比消沉地安慰自己,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就当没事啃了一根骨头磨牙吧!

墨衣男子微微顿首,刚想开口说话,云初末赶紧伸手,企图拦住他:“别说!”

但是为时已晚,这男子的声音在云皎听起来寒得刺骨,像是一道雷电直接劈在了她的脑门上——

“这是人骨。”

云初末轻喟一声,有些同情地望向云皎,果然见她抓着笛子的手抖了又抖,白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船板上,人事不知。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映入船舱,小船划过如镜的水面缓缓前行,船舱内煮着的水已经冒起了团团白烟,在一片静寂中咕嘟咕嘟地跳跃着。云皎痛心疾首地趴在云初末腿上,拍着船板鬼哭狼嚎:“我快要死了,给我水,快给我水,水,呜呜呜……”

云初末抚摩着她的头直叹气,安慰道:“不如我把你的舌头和嘴巴都割下来,这样就没事了。”

云皎立即跪起身,双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愤怒地瞪着云初末,眼泪哗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哼!”

云初末双手一摊:“那你说该怎么办?”

云皎气得打滚,银牙咬得咯咯响:“我现在想把那个讨厌鬼杀掉啊!哦,还有那个该死的盗墓贼!”

云初末望着她的眼里有些笑意,微微侧身接近她,阴恻恻地提醒:“你莫不是忘了,那个该死的盗墓贼可是你的好朋友呢!人家夸你温柔,还送给你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云皎的脸色又立刻变得惨白,连滚带爬地冲出船舱,趴在船头呕吐:“云初末,水!快给我水,你,还是直接把我杀了吧!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云初末眼里含着笑意,抱臂靠在船舱上:“不过一截人骨而已,你到底还要纠结多久?”

“你还说!”云皎抓起船板上的一块橘子皮,恶狠狠地砸向云初末,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居然都不提醒我,啊啊啊……”

看着她精神崩溃地指责自己,云初末也很无辜,他扯了扯唇角,眼神有些复杂:“是你说这是你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说即使被骗了又怎么样,难得你喜欢……”

想起自己从前说的混账话,云皎顿时吃瘪,难过地抽噎了一下,不乐意地撇着嘴坐在船头,小身板蜷缩成一团,一脸的郁结。云初末见她终于安静下来,轻喟一声,走过去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你不是连盗墓贼被砍头都敢看,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云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嘟着嘴分辩:“哪有!我明明很害怕,所以没敢仔细瞧,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

云初末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带着笑意道:“我还以为看人被砍头,是你的爱好呢!”

云皎彻底地愤怒了,恶狠狠地在云初末身上掐了一下,蛮横道:“这分明是你的爱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稍微平复了一会儿,立即问:“那个讨厌鬼去哪里了?”

云初末面无表情地回答:“走了。”

“什么,走了!”云皎气得直跺脚,“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他放走!像那么恶劣的人,不,那么恶劣的鬼,就应该打扁打扁再打扁,然后做成丸子扔去喂乌龟!”

“好了。”避免她一时激动把船踩翻,云初末连忙伸手拉住她,眼神有些复杂,不由得联想到自己是否也曾被她打扁打扁再打扁,然后做成丸子喂乌龟,他缓缓开口,“不要气了,反正我也要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