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决战神女峰(第10/11页)

见云初末一直愣神,连头都没有抬,她朝他身边挪了挪,伸手去触碰云初末的侧颜,捧起他的脸与自己对视,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云初末,我一个人害怕,你不要不理我啊。”

云初末静静注视着云皎,神情中尽是苍茫和落寞,他倾身将云皎抱在怀里,声音嘶哑而低沉:“云皎,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

云皎低垂下眼帘,眉目间尽是哀伤,未绾的长发披散,露出底下三千银丝。她伸手抱住云初末,只觉得他的后背在轻轻颤抖,不由得心中一疼,又将他抱紧了些:“云初末,你娶我吧。”

她的话刚说出,云初末的泪水顷刻落下,他抱着云皎闭上了眼眸,将她紧紧收在怀中,云皎只感觉被他勒得生疼,她顿了一下,又重复道:“云初末,你娶我吧。”

她知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男子主动,可是云初末总是那么慢,她怎么等得及?他们之间,向来都是她先迈出一步,云初末才肯闷声温吞地走向她,就算这一次,她再主动一点儿又怎么样?

云初末疼得皱起了眉,声音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悲痛答:“好啊。”

云皎很不乐意,微微嘟着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好呀好的,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话可以与我说吗?”

云初末的唇角晕出苦涩,声音嘶哑:“你想听什么?”

云皎不满地轻哼了一声,神情颇为幽怨:“什么叫我想听什么,应该是你想说什么才对吧!”

云初末的眉目落寞而哀伤,片刻之后道:“云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皎顿时笑了,嘟起嘴故意道:“不要!”

云初末依旧抱着她,神情怔怔的:“云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皎的笑容渐渐收敛,沉默了片刻,才撒娇道:“不要!”

云初末沉痛闭上了眼眸,一行清泪无声滑下,他张了张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又坚定地问:“云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天地间唯有这个拥抱是最真实温暖的,云皎终于满意地笑了,笑着笑着涌出了泪花,用哽咽的声音道:“好啊。”

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仓促,云初末却准备得很是认真,明月居中挂着红绸,门窗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云皎从未见过他穿大红的衣袍,恍惚记得云初末曾经手里拿着书,执卷敲案的欢快模样,嘴里还念着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如今望着他的瞬间,竟感到莫名的清俊和温柔。

依旧是似血的残阳,依旧是绝望的悲伤,云初末抱着云皎坐在明月居的屋顶上,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云初末……”

良久之后,云皎虚弱的声音传来,云初末低下首去,望着怀中的新娘:“嗯?”

云皎缓慢眨着眼睛,语气清淡而无力:“你看,太阳落山了。”

云初末抱着她,倾身接近,声音温柔,仿佛要融化在空气里:“你怕吗?”

云皎摇了摇头,因为身体愈发虚弱,所以动作迟缓艰难,她摸索着找到云初末的手,慢慢拢住他的手指,撒娇一般:“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云初末心中一阵刺痛,他低下头去,侧脸贴着云皎的脸颊,强忍着悲伤,哽咽道:“云皎,你等我……”

云皎疲惫地咳嗽了一声,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竟在微微发烫,她看向云初末:“云初末……你哭了吗?”她的话音刚落,云初末缓缓闭目,低头吻在了她的唇瓣上,合着温热的泪水,竟莫名地温柔动人。

躺在他的怀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宁,云皎淡淡地说着:“一直想同你堆雪人,看来今生是没有办法了……”

他反过来握住云皎的手指,侧脸紧贴着她的额头,云皎抬首轻吻着他的下巴,与他十指相扣,喃喃地说道:“云初末,我不要再看你受苦了,放手吧,好不好……”

天际的夕阳湮灭了最后一缕光辉,就如万年前那般,绯红的晚霞蔓延如血,惊心动魄地美丽,云皎静静地躺在云初末的怀中,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散开,意识也越发恍惚不清。她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最后轻轻说了句:“云初末,太阳出来,又是新的开始了……”

握着他的手指慢慢舒展,云初末只觉得臂上一沉,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一种绝望的悲哀渐渐萦上心头,他的表情怔怔的,一动不动,抱着云皎坐了许久,不知不觉泪湿了脸面。冬日的寒风萧瑟阴冷,自她离开之后,天空也变得晦暗不清。

城里有家画骨馆,画魔画鬼不画仙。

多年以后,那个人声鼎沸的长安街上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诗。后有读书人年少轻狂点评道:这么肤浅粗俗又奇怪的诗,毫无平仄律感可言,也不知道是何人想出来的,竟被人口传笔述延至数百年,当真是奇了怪了。

还有传言,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藏着一处明月居,那里的主人能替人画骨重生,甚至能帮人回到过去,去弥补生命里留下的遗憾。有人听了一笑置之,书卷敲案点评道,鬼神之说,本就虚无,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在那冥海无尽的黑暗与旷寂中,一个素衣沉默的男子漂泊流落了数百年,一刻也不停地行走着。过往的鬼魂见到,忍不住好奇地上前询问,那个男子却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转身投向未完的旅程。

后来,听一个常年驻守在忘川的老鬼说,从前有一个墨紫衣袍的男子,也曾来到冥海之渊,也是来此寻找什么人,一柄流紫的宝剑斩杀了无数神兽。地狱的那些怨鬼,别看一个个恶得跟什么似的,可但凡听到他的消息,都会屁滚尿流地逃散,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不知道寻找了多久,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可是他却从未停止。因为他知道,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某个角落里一定有着云皎的身影,这个凄寒恐怖的地方,他连一刻都不想让她多待。

后来,冥海中关于素衣男子的消息渐渐少了,那些执念在忘川河畔,不愿投胎的鬼魂从此又少了可以谈论的话题。

某年冬至,某处偏远的小山村里,一声啼哭响彻全村。

“恭喜,是位漂亮可人的千金。”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喜上眉梢。

外面等候的家人长嘘了一口气,一个年近三十的青衫书生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初为人父,就连抱着孩子的手都是颤抖的,生怕摔着孩子,又连忙把襁褓交给了围在旁边的老人。

村口孙秀才家喜得千金,全村的人都来沾沾喜气,流水宴从东家延续到西家,众人忙着吃喝,唯有老太太只顾抱着孙女逗弄着,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