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吧,恶毒代言(第5/6页)
傅羽修忍不住皱皱眉头,看着秦所依:“还不回家?难道真想到我车库睡一晚?”
傅羽修的突然变脸,让秦所依莫名其妙,愣愣地下车,然后看着傅羽修急速转方向盘,风驰电掣般离开。他到底怎么了?
“姐。”车轮制造的摩擦,早已让秦所白的注意力转移到家门口。
秦所依仰头,看见秦所白站在阳台上,这才明白傅羽修为什么突然变脸。
那次事故,明明是傅羽修的错,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生气?他的心里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要不是他,秦所白会少了半只脚掌,落下一生的残疾?秦所依有些不满刚才傅羽修离去的表情。
“姐,你看天上。”秦所白指了指天。
秦所依望向星空,是北斗七星,为人们指明方向的星星,帮助人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姐,我小时候特别想做一名篮球运动员,挥洒汗水,畅快。”秦所白看着星空,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我现在走路都好痛,何况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姐,我没了梦想。”
秦所依很想走到弟弟面前,抱抱他。秦所依看着天空上的北斗七星,忽然开口:“弟弟,你知道北斗七星现在给你指的方向是哪里吗?”
“哪里?”
“一定不是篮球场。”秦所依仰着头,对天空笑,“它能指引人们走向正确的方向。既然你已没了去玩篮球场的路,肯定会有另一条通向别的地方的路。弟弟,你要懂得挖掘,而不是自怨自艾。”
秦所白认真地与秦所依对视。秦所依以为秦所白会懂。秦所白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次,秦所依不知道秦所白有没有懂她的话。
人生本就如此,不是吗?做不到了,就另走一条路,找下一个路口。
这是她一直认同的。
秦所依向乐队请了两个月假。由于傅氏做事拖拖拉拉,一个半月都用在等待上面,她不得不向上级领导继续厚颜无耻地请假。她掐指一算,增肥到瘦身要四个月的时间。这下她有点懵了,因为感恩节前后有很多场演出,请假根本请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辞职,但她舍不得。找傅羽修商量商量?她情愿找乐团团长帮忙。秦所依的团长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奥地利老先生,听到秦所依的难处,十分果断地给予帮助。找同乐团的大提琴乐师代替秦所依。两人换一下档期,秦所依趁着现在还没发福又有时间,替几次演出。
最先一站就是在B市的义演。那座城和秦所依很早就有渊源了,离A市很远很远,是个县级市。因为一场毁灭性的地震,让许许多多的家庭破碎,多少健康的生命在此陨落,不幸却并没有压倒他们,在政府与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那里的人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学会了流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擦干泪水继续生活,没什么大不了。
秦所依当年在荷兰知道了这座城,还专门在银行开了个账户,每年给红十字会打钱捐助,从未中断过。
一眨眼,都三年过去了。
秦所依很想去看看这座城,正巧这次义演的排练也要在那儿进行,为期十天左右。一两天假她可以向傅羽修申请,但十几天,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她冒着“违约”的危险,找傅羽修语重心长地谈了谈。她已经准备好一泡泪水及一场惊天动地的感人戏码,谁知,她这要求刚提出,傅羽修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这委实让秦所依又惊又吓,觉得事有蹊跷,一再肯定这不是违约,才向傅羽修三鞠躬,作为感谢,意思意思送了傅羽修一张B市的音乐演出的票,也没想过这个感谢礼有多不实用,自顾自欢快地离开,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由于在此之前,她有遭过增肥的残害,效果也有些明显,胖了足足四斤,可笑的是,全胖到脚掌上了,以前演出穿的高跟鞋穿不上了。这还是她来到B市才发现的,鞋子应急,秦所依照着别人介绍的地址来到一家最高档的鞋店,选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选不下手。
也许是她对美有着极致的追求,鞋子也不例外。小店的鞋子,她真心看不上。秦所依本不抱希望,只是随口问问B市有没有定制做鞋子的店,谁知售货员告诉她,还真有。秦所依满怀希望地寻了过去,走进一条败落的旧式巷子里,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种破败的小巷子,A市早就见不到影子了,在这里开的定制鞋的店,肯定很低档吧?
终于,她听到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她探着脑袋朝敞开的门看去,只见一位华发老者戴着老花镜,坐在低矮的椅子上,正在为一双鞋子钉板,样子看起来一丝不苟,非常专注。
忽然,有一辆高级轿车慢慢地滑进这狭窄的巷子里,朝秦所依按了按喇叭,秦所依闪了闪身,给车子让了道。车子停在秦所依所在的门前。这样的地方,开进来一辆价值好几百万的轿车,还真是显得格格不入。
从车上下来一位司机,司机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一只穿男式皮鞋的脚伸了出来,然后是一根拐杖,但拿拐杖的那只手看起来十分年轻。终于,看全了,是一个脚上有残疾的中年男士。他蹒跚走进手工鞋店,笑容满面地说:“王师傅,我来拿鞋了。”
坐在椅子上的王师傅见是熟客,笑呵呵地说:“金老板,你还真准时。”王师傅起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手工黑色皮鞋,递给金老板,嘴角隐现着骄傲:“这是我徒弟做的,你看看。”
“好好!”金老板拄着拐杖,慢慢地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动作明明很简单,他做完,却出了一身汗。
秦所依看着,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因为身有残疾,平常人很简单的动作,他总要反复练习好多遍才能吃力地完成。金老板把鞋子脱下来,右脚也是缺了半掌。原来眼前的这位金老板,和弟弟是同一个群体。与常人不一样的躯体,辛苦地过着常人的生活。
这双鞋估计很合脚。金老板穿好,咧着嘴笑,很开心,朝王师傅竖起大拇指:“名师出高徒,跟你做的一样,穿得很舒服,脚一点也不疼。”
“呵呵,其实我能收到徒弟也挺意外的,毕竟手工鞋这行有时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那孩子看起来特聪明,学这门手艺,有些不值得。”王师傅的脸上露出历经沧桑的苦笑。对自己这门艺术的惋惜与悲愤,还有眼底十分容易察觉的庆幸。在这物质飞跃的时代,手工活早已被机器代替,但机器是死的,手是活的。机器只能死板地做一双鞋,有的人穿得舒服,有的人穿着磨脚。手工可以针对穿鞋之人的脚,量身定做,只有合适与舒服。就像金老板,外面那么多名牌鞋,都不会合适他的脚。只有定做,才能照顾到他脚上的残缺,让他能有一双走路舒服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