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3章(第8/11页)
昭文帝并未亏待做人质的两人,仁德郡王升了一阶,被封亲王爵。就是宋嘉言,也得了一个县君之位,虽然是贵女中的最末等,对于外臣之女,也是破例而为了。
仁德郡王陛见时,尤其提了一句:“宋姑娘有勇有谋,冰清玉洁,殊为不易。”这句话,一半是因与宋嘉言患难之事,一半是因宋家崛起之势!
这一场因报仇而发动的宫变,让昭文帝失去了四个成年的儿子,四皇子那般,昭文帝只恨不能从未生过这个儿子,自是当他死了。
如今帝都,别的不多,办丧事的最多,自皇室到重臣之家,半帝都城披白。最忙的不是别人,而是和尚道士尼姑庵。帝都贵妇们疯了一般地去庙里庵里烧香拜佛还愿求签。
还有一事,景惠长公主与姚世子和离了。
姚馨因方太后而死,以郡主之例安葬。景惠长公主实在不想再与姚家人扯上关系,便求恩典同姚世子和离,彻底与姚家断绝往来。
吴府那位假的冯继远,不知是何出身来历,待御林军去抄没吴府时,那人已然服毒自尽。倒是武安侯府,受吴家兄弟牵连,武安侯连降两级,被降为一等子爵。
秦家有救驾之功,秦峥官职升了正六品,昭文帝赏了秦老尚书末等子爵的爵位。毕竟不若宋荣以身挡刀的忠心,爵位上便差了些。倒是听说,秦淑妃在宫中也得了赏,更得昭文帝的宠爱。
秦峥知晓宋嘉言回来的消息后,重与祖父商量亲事。
秦老尚书叹了口气,他是有些恼宋嘉言的。先时,他欣赏宋嘉言的能干,但这丫头实在能干得有些过了头!宜德大长公主差宋嘉言与秦峥进去与逆党谈判,多好的立功机会!结果,给宋嘉言抢了去!秦老尚书都奇怪,那丫头怎么就敢开口!孙子素来能干,真是的,竟被宋嘉言抢了风头!
秦老尚书问:“你还是很中意她?”宋家被赐爵位,那丫头也得了封赏,若不是被吴双劫持这些天,真不失为一门好亲。
秦峥正色道:“孙儿自始至终就很中意言妹妹。”有时,情之一字,实在不知因何而起。宋家姐妹,他早就极熟的。宋嘉言不若宋嘉语温柔漂亮,但他自始至终,只喜欢宋嘉言。
“行,明日我去跟子熙谈谈。”秦老尚书又有些犹豫,“她被劫持这些天……”
“绝不可能的。”秦峥笃定道,“我很了解言妹妹,依她的性子,不可能叫吴双近身!”
秦老尚书想到宋嘉言的厉害,便是男人也逊她几分,微微点头:“你年纪不小了,你们青梅竹马的,也是缘分。我问一问子熙,若子熙没有意见,就先把亲事定下来。听说,宋家丫头伤了腿,伤筋断骨一百天,若是成亲,最早也得年底,说不定要拖到明年。”
“孙儿愿意等。”他一直愿意等,哪怕宋嘉言与吴双定了亲,他依旧愿意等。只要宋嘉言一日未成亲,他就一日不放弃。果然,上苍还是善待于他的。
当天傍晚,秦峥就带着礼物去宋家探病问安了。
宋荣正在养伤,宋嘉让陪着秦峥说了几句话。秦峥道:“听说言妹妹伤着腿了,这是些虎骨,用虎骨入酒,有些效用。”
“多谢你了。”经历了这样的剧变,父亲重伤,妹妹为质,宋嘉让也成长许多。
秦峥关切地问:“这些日子,妹妹还好吗?太医怎么说?”
宋嘉让道:“有些好转,只是断骨不是一天两天能长好的,还且得养着呢。”
“谁也没料到的事。”秦峥已是恨透了吴双,“叫妹妹好生养着,待好利索了再下地。断骨不比别的,若不留心,以后就是一辈子的病痛。”
秦峥说了一番“妹妹长妹妹短”,方问起:“叔父的身子可好些了?”
“还得再养些日子。”宋荣这次伤得厉害,不过,若是强撑着身子上朝当差,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了。但宋荣并不急,他不急去抓回权柄。他现在还年轻,养好身子要紧。如今有官有爵的,他急什么。待身子大安,他还能再在官场拼杀二十年。
又说了几句宋大叔的身子状况,秦峥方低声道了一句:“阿让,对言妹妹,我心未改。”
宋嘉让愣了一下,啊了一声,问:“你还是……”
秦峥点头:“自小,我就中意言妹妹。”说着,就有几分咬牙切齿,“若不是那姓吴的比我早一科,我又出去游学,言妹妹也不会被他骗了。”
如今,宋嘉让着实明白了知根知底的好处,道:“我跟父亲提一提。我妹妹现在腿伤了,怕是要晚些时间成亲,你这个年纪……”两人同龄,宋嘉让闺女都有了,秦峥还是单身。
“我等。”
秦老尚书亲自上门跟宋荣说亲事。
宋荣一脸为难,叹:“恩师相中了我那小女,是小女的福气。只是,经此事,我也只愿给小女找个一心一意的老实人罢了。”这话,当然假得很。闺女又没失身,连仁德亲王殿下都在御前说了他家闺女冰清玉洁,何况,如今宋嘉言又是县君,爵位不高,到底体面。他宋荣也是正经的子爵大人了,一旦身子养好重回朝纲,不怕闺女没一门好亲事!若是那些挑剔他闺女的人家,他万不能叫闺女嫁进去!秦峥是不错,不过,他是嫁闺女,断没有一口应下的道理。秦家是来求娶,哪怕是老尚书出面,他宋荣也是要摆一下架子的。
秦老尚书笑道:“不怕子熙你恼,阿峥对言丫头,实则一片痴心痴意。就是我与你师母,看言丫头也如亲孙女一般。”说着,秦老尚书叹口气,“言丫头样样好,我拿她当个孙女,她如今受了许多苦,我也心疼得很。要我说,还是要给她找一门知根知底、肯疼她的人家儿才好。我们家,你是知道的,家中子弟少有纳小,阿峥,更不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我敢跟你作保,他对言丫头,定是一心一意。”
宋荣终于道:“阿峥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心里待他亦如子侄。只是,我那丫头伤势未愈……”
“咱们先把亲事说定了,就是晚几日,阿峥也愿意等。”
宋荣总要给秦老尚书几分面子,何况,他心里也属意秦峥,终于不再拿架子,笑道:“学生听恩师的。”
秦老尚书笑道:“好,明日我叫你师母过来一趟,咱们口头定下,也要跟家中老太太、太太说一声才好。”
宋荣无有不应。
当晚,宋荣去瞧了回宋嘉言。
宋嘉言正在看书,较之先时,宋嘉言消瘦许多,宋荣心下暗暗叹气,坐在女儿床头,打发了丫鬟婆子下去,方问女儿:“腿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
“人这一辈子,长得很,几十年不是那样容易过的。”宋荣温声道,“总有许多事是无可奈何的。吴双的事,怪我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