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燃情岁月(第2/5页)

我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每两个陌生人之间只隔着六个人,每六个人之间至少有两个人是朋友。

我这人不善交际,到了青春期,不少女孩子都学会了打扮自己,化妆,谈恋爱,而我像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密闭的盒子里,克制而平凡,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对我来说,这样的理论无疑不成立。

也许正因为我的不开窍,从小到大,我姐南陆就事事爱替我操心,有时候我免不了会阴暗地想,她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我土我笨,才会一次一次试图改变我。

开学前夕,我被拉去参加了南陆和薄先生苦心安排的饭局。她说:“小妹,你执意要去天津念书可以,薄先生已经帮你跟他好友打过交道了,一会就能见到他。

”我的内心排山倒海般地汹涌着抵触的情绪,一路都在烦躁地想,我都要上大学了,为什么永远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待。

可事实上,我能做的只是压住这些情绪,跟在我姐身后闷声低着头。

任谁看到这样的我,都会觉得是个低眉顺眼的好学生吧。

一直到薄先生和南陆和那个所谓教授寒暄完,指着他给我介绍说:“南江,这是你的教授Professor景。”

我才缓慢地抬起头,看清他的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有风掠过,医院里方舟对我说的那句话忽然清晰地响了起来,她说他叫景之行。

我面前这个人,英俊清冷,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西装,衣服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都气度不凡。

Professor景!

景之行!

一定是他。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我姐夫的朋友,此刻的他却与我曾经在音乐节上看到的摇滚青年截然不同,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既玩摇滚又是教授呢。

可是没错,就是他啊,我心里暗喜,想,世界真小,小到你想见的人,转个角,就遇到了。

一抬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黝黑而迷人。

“你在笑什么?”景之行轻声问道。

显然,他并不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关于音乐节,我自然也没有提起,这到后来成了我历久弥新的小秘密之一,而饭局上聊的很多都是我插不上话的话题。

“没什么。”我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坐正了身子。

薄先生适时地说:“景,那南江就交给你了。”

这话说得轻松,在我听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我的人生从此就托付给了这个人。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反感这样的说法。

我倒是听我姐说过她和姐夫薄先生的故事,知道这个有惊人财富和背景的男人是个真正目空一切的主,于是越发奇怪地想,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能被他当成知己好友的是何等人物。

有趣的是,作为“知音”,景之行居然对他的话不予理会,而是继续侧头问我:“你知道罗密欧吗?”

我弱弱地点头,说:“莎士比亚著名戏剧作品,《罗密欧与茱丽叶》。”

他摇头:“不,我说的是一种叫罗密欧的多肉植物。”

换作别人,我肯定觉得这家伙在逗我,然而他是景之行,他那么正经和严肃地说出这些话来,让我有种错觉他是在和我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于是,我也把头摇得认真严谨。

直到两周后,我在他的公寓里见到那盆绿里透红的多肉植物时,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要我帮他照顾他公寓里的罗密欧。

我养过绿萝和仙人掌,多少也算有点养植物的经验,可景之行却仍旧不放心,详尽地跟我交待了很多养它的注意事项。

这样一来,我不由得多看了这东西几眼,这一看越发觉得它颜色暗淡,很不起眼,就连那个花盆也是粗糙的陶瓷,看上去更是普通不过。

但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物品也是,有时候它的价值不一定能从表面看出来,他这么郑重地托付我帮他照顾这盆除了名字好听外实在看不出什么优点的东西,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东西对他有重要意义。

说起来,我念的虽然是医科大学,但景之行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还有很多身份——他是一名摇滚歌手,并且在大理有一家客栈,是个超级演说家……无论哪一种身份都充满了神秘感,不过,在这个学校,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的英文教授,我们都叫他Professor景。

受薄先生之托,景之行的确对我有些特殊照顾,他给了我一串钥匙,是他半闲置在学校的房子,我进去参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是个复式,仰头能看到楼上精致的雕花栏杆。

客厅、餐厅、厨房都在一楼,空间十分宽敞,装修风格也规整大气,家具的颜色偏厚重,墙上框了几幅油画,铺着浅棕色的羊毛地毯,从各种小细节都可以看出主人不俗的品位。

他指着客厅里那一套巨大的沙发,说:“南江,你先坐,你喝牛奶还是可乐?”

我规规矩矩地坐下,能从微微僵硬的身体感觉到自己的拘谨,又确实有些渴了,说:“都可以。”

不一会儿,他便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见我眼神四处张望,说:“觉得这里还好吧?”

我连忙点头说:“很好。”

“你可以住进来。”

他说话的语气自然平缓,没有倨傲,也没有施恩和讨好,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以前我家楼下有个福利彩票点,我每天上学从那里经过,看到红色网格墙前总是围着一些人,可我一次都没买过,因为我从不相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运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住进这个公寓里,与我本身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仅仅只是因为薄先生。所以,面对景之行的安排,我既不问缘由,也不作推辞,随遇而安地应道:“好的。”

“要到楼上去看看吗?”很奇怪,我对这个房子的好奇竟然没有适可而止。当他问出这句的时候,我心里刚好在猜想,不知道楼上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我跟着他走上那架蜿蜒的很有艺术气息的楼梯,穿过很短的一段走廊。楼上只有两扇门,他伸手轻轻地推开其中一扇,并随手开了灯。

这一次我惊得张大了嘴,因为这屋子与下面的风格截然不同,它被装修成了一个小型的电影院,三面柜子,一面是书柜,另外两面摆满了是老式打口的DVD碟片,在这个人人看电影都是网络片源的时代里,你简直无法想象他一个人用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淘来那么多的碟片。

“喜欢看电影吗?”他见我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冷不妨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