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假如爱有天意(第5/6页)
此刻场景重演,一切却不同了。
没有人能拒绝这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我认真地一个一个帮他们签着名,偶然一抬头,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人群的尽处,隔着不过七八步的距离,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树冠撑起的绿荫,斑驳的树影投在他身上,明明暗暗,光华流转。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一边想着一边低头迅速地在他们递过来的小本子上签名,间或用余光朝着那树荫看去。
等那些学生都散去,他依然立在原地,七八步的距离,我们朝着对方走,各自只要四步。
“来了。”他说。
“嗯。”
他不埋怨我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我也不问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像是某种默契般,我们谁也没再说话,脚步自然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这条路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亲切感。
夏日有风吹过,吹动着我的裙子和他的衣摆,有时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拥抱。
我兀自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公寓已经到了,而我没有察觉到公寓装了玻璃,笔直地朝里迈着步子。
就在我快要用脑袋亲吻玻璃的时候,一股力道拉住了我,把我拽到一边。
“看着点路。”
我几乎要跌进他的怀里,手还被他的大手紧紧包着,夏日的衣衫单薄,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男性的气息。
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优雅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我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就移不开了,心里想着,此情此景,要是被常蔬颖那厮看到,肯定要花痴地称赞他男友力爆表了吧。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肆意,让面前的人有所察觉,他不着痕迹地松开我的手,人也与我拉开一小段距离。
我想起小D那天和我说的那些话,他说幸福要自己去争取。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在心里油然而生——主动去把那只手抓回来吧。
一边想着,一边动作微小地晃动着手悄悄向他挪近。生平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紧张得要命,眼看着快了,就快要够着他的时候,他的手居然悄无声息地抬高,抬到与我眼睛齐平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稳稳地落在我的脑袋上,接着,他把我的脸扳向了正前方:“看路,不是看我。”
“但你比我熟悉路。”出师不利的我鬼使神差地回道。
“你倒是挺会找借口的。”他轻笑。
这绝对是嘲笑好吗,可我听着,心里怎么觉得美滋滋的,太没出息了。
我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出了电梯,远远地看到景之行的公寓门口好像站着个白衣黑裙的女人,女人听到脚步声,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穆律师。”
她依旧妆容精致,以前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粗糙不堪,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以致于连说话的气息都弱了不少。
景之行微微有些错愕,说:“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知道你不是形式主义者,但蛋糕还是要吃的。”穆文茵说着把手上大大的四方盒子举了举,笑着对我说,“南江,你来得正好,一起庆祝。”
我机械地点头。
穆文茵买的蛋糕也和她的人一样,很讲究,是黑天鹅的。这个牌子的蛋糕以奢侈出名,薄先生给南陆订过,蛋糕的价位都在四位数以上,传闻预定还可以享受劳斯莱斯送货的服务。
穆文茵应该是这家店的常客,她非常利落地拆开精美的包装,这蛋糕比我想象的还要精美,缀着晶莹露珠的奶白色蛋糕坯外,围着一圈工序复杂的粉色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捏制得非常生动。上面高高耸立着一对白天鹅,他们长长的颈拼成一个心,仿佛沉醉在旖旎浓情中的情侣……
我后来才知道这款蛋糕叫玫瑰物语,在官网售价不下三千。
“这是用委内瑞拉黑巧克力、多米尼加白巧克力、加拿大冰酒、波旁香草条、云南食用玫瑰、新西兰天然淡奶油、美国大杏仁、山核桃做成的,花和天鹅也是纯手工捏制。” 穆文茵介绍说。
我不禁感叹:“这蛋糕连天鹅的羽毛都做得这么精细,会舍不得切呢。”
穆文茵说:“没错,他们家的蛋糕很讲究外观,但口感也不错,天鹅是用法国杏仁膏纯手工捏制的,羽毛应该有一百多根。所以更要尝尝看。”
景之行说:“你知道我不喜欢甜食,你和南江吃吧。”
“那怎么行,你是寿星。”穆文茵平时说话十分利落的一个人,可在他面前竟有些少女的感觉。
我协助她一起把蜡烛点了起来,并把客厅里的灯关了。黑暗中,只有蜡烛暖黄的光映着我们的脸,穆文茵轻轻地唱起了歌,却不是生日歌,而是一首不知名的外语歌。
景之行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我想,如果不是我夹杂在他们中间,他们本来有一个单独相处的好机会,我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我一会儿想起小D和我说的那些话,他说景之行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一会儿想起那天,我问他“你会和穆文茵结婚吗”,他回答说“我们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或许在他心里这些已经过去了,可是穆文茵不这么觉得。
这样一想,我觉得特别难过。
在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相遇也是。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可是早一点又怎样,君生我未生。
也许命运早就注定好了,我与他不会成为陌路人,但也不能彼此拥有。
一首歌唱完了,蜡烛被吹灭,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满面笑容地和他们一起吃了一块蛋糕。
穆文茵说:“南江,上次收到你的电影首映仪式的请柬了,由于要开庭,没能到场祝贺,我很抱歉。”
我轻轻地摇头说:“没关系,请不要把它放在心上。”
“你当年离开学校是正确的选择,如今能有现在的成绩,我和你们Professor景都替你高兴。”
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点点头,说“谢谢”,然后便告别。
临走之前,我把带过来的根雕递给从进屋之后就一直沉默的男人,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来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的说辞,我想说,这份礼物可能不及你送我的那串金丝老砗渠那么值钱,但它是我用从沙漠里背回来的胡杨树根抱石,并亲手打磨的,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