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女相认(第4/5页)

白沭北只是玩玩儿的,他对她永远都认真不起来。

林晚秋握着笔,笔尖在触到洁白的纸张时,白湛南忽然开了口:“不看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你会分到多少钱,萌萌归谁?”

白湛南说话的口气带了十足的嘲弄,林晚秋刻意忽略心里那阵异样,握着钢笔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不需要。”

她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快些签字,早点儿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

那一纸婚书成了她犯傻、犯贱的证据,那个男人,让她这么多年的执著变成了一场笑话。

白湛南冷冷地笑了一声,调整坐姿,手肘撑着膝盖:“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留恋。”

林晚秋抬头看白湛南,他正目光幽沉地注视着她。

白沭北有什么可留恋的,他哪里好?他对她那么糟,他对她……永远都不及对顾安宁的十分之一。

他等了顾安宁六年,而等她,还没超过六个月。

林晚秋心如刀割,低垂的眼眶热得厉害。

“萌萌以后跟你了。”白湛南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毫无预警地,好像扔下了一个炸弹。

林晚秋倏地抬头,白湛南浓眉微蹙,表情似是有些隐忍。

他好像有话想说,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笑得不明所以:“老大每月会定时往你账户里打钱,算是萌萌的抚养费,还有赡养费什么的不必担心,你和你哥就是不上班也会过得很好。”

“他让我转告你,他不想再看见萌萌了,带着个拖油瓶他没法开始新的生活。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就养着吧。”

林晚秋看着白湛南,白家的男人怎么可以都这么残忍,说这些话时表情那么放松淡然,好像放弃的不是一个孩子,只是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她用力抿紧唇,手指狠狠地扣着掌心,这才忍住了想把手边的茶完全泼在白湛南脸上的冲动。她没想到白沭北连萌萌都不要了,怪不得他会突然把萌萌送到自己身边,怪不得她不在乎萌萌的想法。

她还天真地以为,白沭北是为了她——

终究是妄想了,对他,她从头到尾都妄想得太多。

林晚秋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有一丝迟疑,当最后一笔用力划破那张纤薄的文件时,她的心支离破碎,一点点地裂开了。

可是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这份禁锢她多年的感情,终于到了尽头。

一场暗恋,耗尽了她全部心血,虽然这过程充满了绝望、悲伤和欺骗,可是她也并不后悔。这是她甘愿的,被伤害了也与人无尤,她的整个人生没有为自己勇敢过一次,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一件事,这次,再也不会遗憾了。

白湛南没有马上离开,伸手拿过那份属于白沭北的离婚协议书,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带了一声叹息:“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好歹……你也曾经是我嫂子。”

林晚秋低垂着头,白湛南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却清楚地看到她单薄的肩头在微微发着抖。

他什么都没再说,沉默地起身离开。

很巧地,打开客厅门一眼看到了林知夏刚刚接萌萌回来,小丫头似乎长高了一些,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棒糖,看到白湛南时双眼一亮:“三叔!”

白湛南脸上换了温柔的笑,俯身抱起孩子。

萌萌的脑袋却一直往屋子里探,费力地左右张望:“爸爸呢?爸爸是不是和你一起来了,爸爸要接萌萌和妈妈回去了吗?”

“……”沉默,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

白湛南轻轻抚摸着孩子肉肉的脸颊,良久才低声哄道:“爸爸要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萌萌先和妈妈在一起,爸爸一定会来接你们的。”

萌萌眼中明亮的颜色渐渐暗淡,肩膀无力地垂下。

林晚秋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看着这一幕,眼泪终是没忍住夺眶而出,心里涩得厉害。

他们这场遭遇里,最无辜的其实就是孩子。

白湛南还想再哄哄萌萌,手背上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无数豆大的湿意,滚烫的,一滴滴好像烧得他皮肤炙热。他能感受到孩子悲伤的情绪,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爸爸是不是生萌萌气了?”萌萌小声地哽咽着,那模样让人揪心,“萌萌不是故意的,那时候爸爸生着病,我居然还打他,三叔,你带萌萌去向爸爸道歉好吗?萌萌真的很想爸爸。”

白湛南的拳头用力握了起来,险些就控制不住将心里那些情绪宣泄出来,最终还是强忍着,用力抱了抱孩子:“宝宝乖,爸爸真的是去工作了。”

“我回去让你爸给你打电话?”白湛南又软言絮语地哄了一会儿,萌萌这才停了哭声,可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愿放手。

白沭北安静地坐在窗前,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昭示着有人走了进来。他没有回头,笔直的坐姿好像雕塑,手指微微垂着,双眼却毫无焦距。

白湛南一步步走过去,坐在离他几步之外的扶椅上,沉默地抽烟。

“她怎么样?”白沭北的嗓子已经没之前那么沙哑了,只是依旧听起来满是潦倒落寞。

白湛南心里五味杂陈,萌萌哭泣的声音似乎都还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透过灰白的烟雾复杂地看着白沭北:“我该怎么回答?说她很好,你会难过,说她不好,你一样会难过。”

白沭北嘴角勾了勾:“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白湛南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烟蒂重重捻灭在烟灰缸里,再开口时像是吞了数十斤火药:“我他妈都快被你逼疯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以为自己是情圣?你变成这样不是更应该告诉那女人,打动她、赖着她,让她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地在身边照顾你吗?”

白湛南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急,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说完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反观白沭北,却平静得可怕。

他依旧目视前方,身体绷得很直:“她哭了?”

白湛南骂了句脏话:“哭了!一个大肚婆哭得跟什么似的,还有萌萌,一直喊着要找你。白沭北,你怎么这么造孽呢?她们这样就好吗?你这样真是为她们好?”

白沭北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回答。

白湛南也知道他心里苦,烦躁地又抽出一支烟想要点上,想了想又郁卒地扔进垃圾桶里。

白沭北忽然缓缓地站起身,手指一点点在旁边摸索。

他的动作极慢,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空中虚抓了好几下,最后才触到边上的拐杖,接着慢慢地一点点站起来。

白湛南看着他,只觉得眼球被当下的一切刺得生疼。

白沭北拄着拐杖,一步步艰涩地走向他,嘴角带着悲伤的弧度:“我这样,凭什么连累她?我过去已经伤她那么深了,她才二十七岁,真的要陪我这样的废物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