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10/21页)
而随着这一笑,那些曾萦绕在她身上的灰败、颓唐、无助、绝望通通消失,她丢失在森然老宅里的桀骜不羁,她被绫罗绸缎束缚的真实灵魂,这一刻,全部回来了。
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干脆利落便抹断了男人的脖子。翠竹颤抖、竹叶纷纷而落,男人已经咽了气,却在她面前保持了双膝跪倒的姿势。宜熙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用欣赏作品般的眼神凝视他咽喉处伤口,像是在检查这一剑是否刺得漂亮。
对面林燕堂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望过来,宜熙脸上染了血,和他隔着纷纷扬扬的竹叶对视。他神情复杂,有喜悦又有担忧,她却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颊,然后看着指尖的血迹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个镜头之后,宜熙本来应该直接说台词,可在正式拍摄时,她却意外的临场发挥了。白衣染血的女人蔑然一笑,抬脚便踩上身前尸首的肩膀,男人重重扑倒在地,而她淡淡道:“太久不曾使剑,都生疏了。下一次,我会让他死得漂亮些。”
眼神冷漠、笑容冰凉,这一刻,她浴血而立,带着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的倨傲。
这一刻,她彻底抛弃了曾经那个无用的自己,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
11月,又一届台湾金羊奖召开,宜熙因为《念念不忘》的纪念一角被提名最佳女主角,但她和王安惠都清楚,这就是极限了。纪念这个角色难度并不大,虽然是电影,但塑造起来比电视剧的武媚娘轻松多了,有提名就是最好的结果,想靠它拿奖纯属做梦。
不过西米们不这么认为,大家都热情洋溢想看偶像走红毯,媒体也期待着宜熙和许暮洲能够在金羊奖上同台,无论最后有没有得奖都不愁没话题写了。可惜很快,宜熙的经纪人就对外宣布,因为要赶拍《凤凰飞天》,宜熙很遗憾无法出席今年的金羊奖。这个声明又将众人的视线抓回她的新片上,这才发现为了这部电影,宜熙已经整整三个月没在公众面前出现了。
这三个月,是宜熙从影以来最辛苦的三个月。剧组结束在蜀南竹海的戏份后,又于10月初转战内蒙古额济纳旗,这里是世界上仅存的三大胡杨林地之一,他们去的时候正是一年中胡杨林最美的时候,远远望去,金色的树叶在阳光下婆娑起舞,美得惊人。
宜熙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每天都几乎挂在了威亚上,就很少在平地里演戏。鼓风机把胡杨叶子吹得漫天都是,她也在红衣如火在其中飞来飞去,美是很美,就是痛得腰都要断掉。最凄惨的是,晚上大家在野外煮火锅她也不能吃,只能跟个女鬼似的在他们头顶飘荡……
这些都是当演员应该做的,想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淡然接受了,却没想到还有事能惹得她破功。
“……试戏?为、为什么要试戏?”
黎成朗手里拿着剧本,淡淡道:“明天要拍这段,你想没有丝毫准备就上场?”
“可、可是……”
宜熙痛苦地低头,看向摊开的剧本。林燕堂带着性情大变的金凤浪迹天涯,躲避各方势力的追杀,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剧情进行到最后三分之一时,他们终于冲破一切……啪啪啪了。
也就是说,黎成朗和她现在要排练的,是床戏……
黎成朗:“正式拍摄时会清场,你不用太紧张。但是这场戏是有感情爆发的,不提前练一下动作很容易出错,不然你以为姜导今晚为什么给我们放假?”
这里是宜熙在酒店的房间,助理们都被打发走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们两个。宜熙指甲在剧本上划拉了好几下,才慢慢道:“好啊,那我们去卧室?”
卧室里漆黑一片,黎成朗想按开灯,宜熙却阻止了他。指指客厅投进来的光芒,“这样就可以了。”
反正也看得清楚,他无所谓。宜熙在床沿坐下,黎成朗抱臂看着她紧绷的背脊,忽然道:“这种姿势,咱们又不是没试过。放松点。”
她脸瞬间红了。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你……认真点!”她警告。
他轻轻笑了笑,眼神很淡,“躺下去。”
毫无感情的命令口吻,她心跳乱了一拍,慢慢仰躺下去。女孩身上是藕荷色丝质长裙,黑发散在床单上,小小的脸蛋偏向左边,好像不敢看他。
他弯下身子,长腿屈起跪在她身子两侧,两只手也撑在她脑袋旁边。宜熙睫毛一直在颤抖,嘴唇也抿成一条线,他盯她许久,轻声道:“凤凰儿。”
这个名字……这段时间在片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她,宜熙条件反射地望过去,对上他眼眸的那刻,脑中也闪过无数画面。
是,她是凤凰儿,而他是她深爱的男人,是她的舅舅。这么辛苦他们才活下来,这么辛苦才走到了今天,她再也不会害怕了,无论将来有什么艰险在等着,她都不会退缩。
“舅舅,舅舅……”她的表情变了,口中哀哀喊道,眼里是无悔的热情。像滚烫的岩浆,要将彼此都融化,骨肉血水混在一起,哪怕投胎转世也不分离。
他心神猛颤,着了魔似地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唇,她不像平时那样矜持,勾紧他脖子就开始回吻。
他咬上她的脖子,她发出小猫般的呻吟,“舅舅……”
他听到这声音忽然顿住,眼中迷茫的情绪一点点散去,终于意识到此刻不过是在排练。她双眼依然紧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认得出来,那是属于金凤的表情。
宜熙忽然清醒,一把推开身上的人。男人上身赤裸,麦色的胸膛上下起伏,眼眶微红,“怎么了?”
“不、不对……”
他呼吸灼热,嘴唇在她眼皮上擦过,“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他想了想,“恩,确实不太对。”
宜熙两眼水润,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这样无辜而浑然天成的媚态,黎成朗觉得身体更热了,哑声道:“这一场是金凤主动,所以,应该你在上面。”
宜熙浑身通红,像是熟透的虾子,被他强行拉到自己身上。他躺在柔软的枕头里,抬手摸她的脸,她咬着嘴唇,长发垂到他的面颊。
因为身体发软,她几乎跪不住,还是靠他扶着她的腰才没直接跌到他身上。这个趴着的姿势,长裙前方空出来一块,又因为内衣扣子被解开,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妖娆景致。
宜熙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体慢慢冷却,意识也逐渐回笼,她揪着裙子坐下来,看着狼藉的被褥,又羞又窘地把脸埋到臂弯。
天啦,他刚刚……他们居然……
内衣带子松松挂在手臂,提醒她发生了些什么,她反手扣好它,起身走到外面。浴室里传来水声,宜熙听到更加尴尬,站在门边犹豫道:“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