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探(第8/9页)

萧寒接着说:“小巷里的阿公阿婆一般都来这理发。”

他一边说一边握拢她的头发,将花洒打开调试水温,何冉便没再搭话了。

过了一会儿,何冉问:“你怎么不洗我的耳朵?”

萧寒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

何冉说:“我现在是以客人的身份跟你说话,我耳朵痒,你帮我揉一揉。”

萧寒还是没动。

几秒之后,那双温热的大掌才终于覆上她柔软的耳朵。

感受了一阵子,何冉说:“你手上茧很厚。”

萧寒动作顿了顿,“不舒服么?”

“不会。”

水流在她发间穿梭流淌着,温度要比他的掌心稍微热一些。

如果闭上眼,这就是一场美梦。

何冉又说:“我过段时间要开始上速写课,你再来当一次模特吧。”

萧寒说:“再说吧,我过几天有些事,可能不在广州。”

何冉问:“还回来么?”

“回来。”

“那好吧,到时候再说。”

洗完头后,萧寒将她送到理发店门口。何冉几步走下台阶,转过身,仰起头看着他。

静站了一会儿,她开口道:“萧寒,我为我的隐瞒道歉。”

当事人背靠在门边,语气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没事。”

何冉又站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不要躲着我。”

萧寒语气平淡:“你想多了,我不会躲着你。”

“好,那就好。”她转过身,冲他挥挥手,“我先走了,再见。”

萧寒站在门口看着何冉走远,半晌低头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

烟刚点燃,再抬头时他发现何冉又折了回来,仍旧站在台阶下面,抬头对他要求道:“萧寒,你送我。”

他问:“怎么了?”

那女人理直气壮地说:“天太黑了,危险。”

萧寒不动声色地反驳:“你知道危险还这么晚跑过来。”

“……”

这是何冉今晚第二次被萧寒呛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挪开视线,望着一旁的盆栽,闷闷道:“那我自己走了,再见。”

萧寒不禁笑了笑,他抬起右脚迈过高高的门槛,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他不紧不慢地走下石阶,在她身边停下,唤道:“一起走吧。”

翌日,午饭时间。两人一如既往地再次在快餐店里遇见。

何冉若无其事地在萧寒对面坐下,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各吃各的。

饭后,她到冰箱前买酸奶喝,再拿一瓶啤酒给萧寒。这一次他倒没有再拒绝。

从快餐店里出来,何冉发现萧寒走的方向跟以前不一样。

既不是回理发店的那条路,也不是他去上工的那条路。

何冉跟上前去,叫住他:“萧寒,你要去哪里?”

萧寒放慢了脚步,回答:“收容所。”

何冉又问:“什么收容所?”

“流浪猫狗的收容所。”

听起来有些陌生,何冉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小洲村里还有这种地方。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她问。

萧寒指了个大概方向,“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我偶尔会去做义工。”

何冉顿生出几分好奇:“义工有什么要求,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么?”

萧寒脚步微顿,侧过头看她,目光含带一抹怀疑。

何冉自荐道:“我挺有爱心的。”

他思考了几秒,说:“你先去看看再做决定吧。”

小洲村不大,走了一段路再过了一座桥,顶多十分钟的路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一个废弃的公园里边,站在一座杂草丛生的小山脚下,萧寒指着山顶说:“就在上面。”

何冉抬起头看,这座山并不高,顶多就八层楼的高度。

他们顺着石梯往上走,这石梯每一阶都建得很高,等于普通楼梯迈两步的距离,爬起来相当吃力,旁边还没有扶手,挺危险的。

萧寒走在前面,回过头朝她伸出右手,何冉自然把手搭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或者应该说是握手。

何冉最先感觉到的是萧寒手心里粗糙的茧,扎扎实实,有种特别的滋味。

虽然难免刺手,但她一点不排斥。

半山腰坐落着一座四角凉亭,同样也是破破旧旧的,石登上放着几个竹篾编的大箩筐,已经堆了一层灰。

何冉身体素质不行,萧寒发觉到她呼吸声加重了,询问她需不需要到亭子里休息一下。

何冉摇摇头说:“算了,没几步路了,再加把劲吧。”

于是两人继续往山顶前进,到达山顶后,萧寒才松开了她的手。

他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收容所的主人出来给他们开门。

门口前面有一个很浅的水池,按照主人的要求,他们穿着鞋走进去泡了一阵子,据说这是为了消毒杀菌。

收容所的主人是个老人家,虽然已经年过半百,身子骨却依旧很硬朗,走起路来那股精气神丝毫不比年轻人逊色。萧寒来过多次,与他很熟。

何冉却是第一次见,不过既然是萧寒带来的,老人家也没有多问,交代何冉一些需要注意的基本事项后,就不客气地招呼她一起来干活了。

这家收容所的环境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相当恶劣,一走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四周打量,宠物们虽都关在笼舍里,但一闻到人的气味靠近就都兴奋起来,趴在栏杆上汪汪大叫。

那些狗和猫也不是常见的讨人喜爱的类型,有的眼睛化脓了,有的腿断了,有的毛秃了。

正因为如此,平常来这里当义工的人绝不是为了体验或者玩乐,是真的来干苦活的。

老人家今天下午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也不容易,先给多多洗澡,然后打扫它的笼舍。

多多是只中年古牧羊犬,体型庞大,一身毛发浓密而蓬松,耷拉在整张脸上,几乎看不见眼睛,要给它洗澡是个大工程。

何冉不喜欢接近毛茸茸的生物,可作为一个“有爱心”的人,她此时不能打退堂鼓。

萧寒负责给它刷毛,何冉站在一米开外,拿水管对着它冲。但是这只狗很不配合,竟一把从何冉手里抢过水管,咬在嘴里对着她喷,要造反。

何冉吓了一跳,躲闪不及,反应过来后连忙往外逃,多多咬着水管跟在后面追。何冉慌不择路的时候隐约听到萧寒在身后沉声笑。

离开收容所时是下午四点,何冉一生都没这么狼狈过,身上又脏又臭,整个人好比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

萧寒也不比她好的到哪里去,但他似乎早已习惯了,来这里干活本就没打算干干净净的回去。

路上,何冉状似无意地调侃:“你真不容易,修枝理发已经够辛苦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