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幺儿(第2/8页)
绘画比赛告一段落,十二月悄然来临。
何冉难得用电脑上一次网,在一名初中同学的相册里发现了几张最新上传的照片。
初中同学聚会,除了何冉之外全员到齐。
来北京之后,何冉换了一台新手机和新号码,之前的手机则长期处于关机状态,很多人都联系不上她。
视线在几张照片上浏览了一圈,最后她在人群中发现卢京白的身影,何冉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月。
北京最寒冷的季节到来,也陆续有院校开始放寒假了。
清晨,何冉被羽绒服包裹成一个笨重的粽子,戴着口罩从家出发去学校,路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这几天雾霾严重,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何冉平常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今天也是没办法,要去学校考试。
到达考场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何冉竟发现桌面上放着一袋鸡蛋灌饼和豆浆,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前排一个男生回头朝自己傻笑。
何冉没有什么表示,无声地收回了视线。
考试结束后,何冉订了当天中午的飞机票回广州。倒不是她念家,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一点逃脱这个糟糕的天气。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旅程后,何冉从机场出来,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换上一件长款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薄厚适中。她脖子长又纤细,穿这种款式显得气质非常优雅。
何冉抬头望向瓦蓝的天空,长吁了一口气。
广州的冬天啊,还是这么热。
除夕的前一天,何冉在一家大排档里偶遇了卢京白。
那天晚上韩屿和他的乐队在练歌房排练新歌,把何冉也叫了过来旁听。他们一唱就是好几个小时候,嘶吼,狂野,依旧是何冉不能理解的音乐风格,她不冷不淡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结束之后,大家在练歌房门口一一道别,韩屿送何冉回家。
司机坐在前面,两人坐在后排,一左一右。
车子开进市中心里,半路何冉突然说:“我饿了。”
韩屿转头朝她望过来,“我也有点饿,要去吃点什么?”
何冉没答话,她对司机说:“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们放下来吧。”
下了车后,何冉带着韩屿径直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等红灯变成绿灯,他们过了马路,对面是一条灯火通明的美食街。
周围的景象变得陌生,韩屿心生却意,跟在后头问:“这是要去哪?”
何冉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再过不久,他们在一家做烧烤的大排档前停下。
这附近烟熏火燎,几个男人使劲挥着蒲扇,烧烤架上摆着一排排鲜嫩肥美的生蚝,味道有些呛鼻。
韩屿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几乎是立刻就要转身走。
何冉拉住他,说:“先试试再说。”
韩屿回头又望了一眼烧烤摊,眉心拧起,表达出深深的不解:“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何冉没有回话,抬起腿就往店里走去。不是她喜欢吃,只是她有些好奇有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吃。
十分钟后,一盘二十块钱分量的烤生蚝端上桌。韩屿不得已在何冉对面坐下,浑身不自在。
何冉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正要掰开,韩屿再次伸手拦住她:“你不是不能吃这些东西吗?对身体伤害太大。”
何冉半笑不笑,“现在倒是晓得关心起我来了,那个时候怎么还灌我喝酒?”
韩屿哑巴了,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何冉用筷子将蚝壳上的蒜蓉和葱轻轻拨到一边,夹起一块生蚝放进嘴里。即使经过碳烤,并且加了许多调味料,仍旧掩盖不住嘴里那股淡淡的腥味。
何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也跟韩屿一样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人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将嘴里的食物咀嚼细碎咽下去,何冉放下筷子,喝了杯白开水漱漱口。
坐在对面的韩屿不知看见了什么,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何冉正疑惑,就见他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看看那是谁。”
何冉回过头,目光微怔。
片刻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又喝了口水,说:“怎么了?”
韩屿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老同学啊,不上去打声招呼?”
何冉淡淡道:“不用了。”
“为什么不去?你们很就没见了吧。”韩屿想了一会儿,装作恍然的样子,“噢,怕我刁难他吗?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何冉目光带考究地盯着他,搞不懂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屿摊了摊手,再表诚意:“我真的不介意的,你去跟他说说话吧,我在这等你。”
半晌,何冉才缓缓地站起身,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一个人站在那,低着头,一边按计算器一边做账。
何冉无声地打量他。当年他明明是班里个子最高的男生,现在却过早地被生活的压力压弯了腰杆。
“卢京白。”
被叫到名字的人大概也认出她的声音,过了三秒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瞬间在他眼睛里闪过的东西太多,先是惊讶,然后躲避、不安……
何冉微抿嘴角,“还记得我么?”
他小幅度地点头,“嗯,怎么会不记得。”
何冉问:“你在这里打工么?”
卢京白迟疑了一阵子,说:“不……这是我爸开的店,我偶尔来帮下忙。”
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何冉的眼睛,一直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瞄,后来他不知看见什么,立马把头低下。
何冉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怕什么了,却也不挑破。
卢京白仓促地收拾好桌上几本账单,塞进柜子里锁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何冉说:“我去送几份外卖,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爸说吧,让他给你打折。”很显然,这位老同学并没有要与她叙叙旧的心情。
卢京白走后,何冉独自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来就听到韩屿的嘲笑声:“看到没,你的初恋这么懦弱怕事,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角,“你眼光真不好。”
何冉没来由的心烦气躁,她不接话,只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她知道韩屿是故意的。也不知道她的尴尬究竟能够给他带来哪一种心理满足,他非要这么做。
唯一让何冉更加肯定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尝试,都永远不可能对韩屿产生半分好感。
除夕夜,何冉的牙疼再次发作,年夜饭没吃几口就忍不住离席,先上楼休息。
这个时候缺了谁都不够团圆,见何冉半晌还没从楼上下来,杨文萍坐不住了,放下筷子说:“我上去叫她。”
韩屿比她早一步站起身来,“阿姨,我去吧。”
杨文萍与韩太太对视一眼,后者和蔼地笑了笑,说:“让小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