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这是爱情的话(第2/5页)
三条狗很不情愿地原地侧面坐下。
南乔这才放开手,说:“四环内不准养大型犬。”
时樾缓过劲来了,站起身,狡狯地说:“我乡下人刚从郊区进城,真不懂这些个规矩。”他拍拍腿侧,那三条狗又齐刷刷地换了个姿势,正面蹲坐起立。
南乔冷冷道:“好好管教你的狗。”
时樾说:“它们很听话,从来不咬人——”他看了眼南乔,慢条斯理,加重语气:“就喜欢做游戏。”
三条狗齐刷刷地吐舌头,发出“哈、哈、哈”的出气声,像是在附和时樾的话。其中老二哈两下还“咳咳”两声,两只漆黑的大狗眼满怀忿意地盯着南乔。
南乔觉得跟这一人三狗,难以理论,总有一种寡不敌众的感觉。什么叫人仗狗势,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南乔这十分钟的运动抵得上她平时一个小时的,擦着汗往回走。
“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不回头,也知道时樾牵着狗不紧不慢地晃在后面。
“我在我喜欢的女人附近,都会买间房子陪着。”时樾说,皮笑肉不笑。
“你刚才还说刚从郊区进城。”
“是啊。”时樾厚着脸皮说,“我原来就喜欢乡下柴火妞儿,看到南小姐,突然就决定放下一切,追随在南小姐身边。”
“无耻。”
“无耻你打我啊。”
“……”
南乔忍无可忍,回头一记冲拳直击他面门。
“我草……”
时樾虽然躲了过去,却还是被南乔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动起手来半点面子也不给的作风给震慑了。
“难怪姓周的跟你分手,你这母老虎谁敢要?”时樾微怒,说着,又添油加醋一句:“除了我。”
南乔不多话,用行动让他闭嘴。
要知道刚才时樾确实是大大冤枉了南乔。在一块儿六七年,除了最后分手那一次,南乔并不曾同周然生过气,所以周然也并不知道南乔从小在父亲的强迫下,是练过的。
时樾被按在地上打。三条狗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忠诚又老实地蹲在一边观战。
时樾:“我草……我放狗了!”
南乔:“有种你放啊!”
时樾:“……我打110。”
南乔:“有种你打啊!”
时樾:“操……”
南乔腿上还是被老二挣扎时抓了一道。欧阳绮带着南乔去酒仙桥的将台医院打狂犬疫苗。
两人在哪里等着医生叫号的时候,欧阳绮说:“南乔,你好像认识了那个时樾之后就一直在挂彩。”
南乔仔细回想,想到在Lucid Dream被人灌酒,地下车库遇到斗殴被刀子刮到,然后现在被时樾的狗给抓了——欧阳绮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她竟然无话可说。
“你知道么,那个时樾,我打听过,早些年有案底的。”
南乔有那样的父亲和兄姐,又在国外呆了八年,虽然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见却见过了不少。听见欧阳绮说到“案底”这两个字,倒也是不惊不乍。
“说来听听。”
欧阳绮斜了南乔一眼:“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爱听这种八卦。”
“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吧——”欧阳绮怪怪的音调,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的。
南乔淡淡地瞥向欧阳绮:“你想听到什么?”
欧阳绮拦腰抱住南乔,一双漂亮的眼睛媚媚的,晃晃的:“你说呢?”
南乔说:“我对他有点意思,你说吧。”
欧阳绮双手一拍:“我就知道!”她笑眯眯地对南乔说,“那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这男人背景有点复杂。我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当得了真。说到底,也就想让你少走点弯路。”
南乔有欧阳绮这个交心的朋友,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能彼此理解。
欧阳绮也是个挺不一般的姑娘,可能是父母离异两头不靠的缘故,她为人处事离经叛道得很。南乔觉得和她在一块儿舒服,就是因为欧阳绮不会拿传统的价值观念来强加于她。
她尊重欧阳绮的一切,同样的,欧阳绮也不会由着自己的喜好褒贬她的选择。
欧阳绮说:“时樾这个人呢,出身我没查到,总之是二十岁上父亲去世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在中关村打工还债。”
南乔疑道:“二十岁不应该还在读书?”
欧阳绮道:“别打断。你觉得读过大学的能做混子么?”
南乔微微皱眉:“我看他投资即刻,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欧阳绮没好气道:“人聪明和受多少教育没有必然联系好么?”
南乔服气。
欧阳绮却唉了一声,看看南乔:“时樾比你大三四岁的样子,二十岁家里出事的时候,你刚好去德国读书吧?对比一下,是不是觉得天差地别?”
南乔沉默了下,说:“天差地别是有,但没有高低贵贱。”
欧阳绮点点头,说:“不过命这个事不好说。后来他遇上了贵人,给贵人卖过命,案底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不过这个贵人面子很大,他也没进去几天。出来之后,就得了贵人的赏识,不但帮他把债都还了,还给了他不小的生意去打理。”
“时樾这个人挺有生意头脑,那时候赚了不少钱。不过他有了自己的本金之后,就想洗白自己,从那个贵人手里独立出来。总之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那个贵人最后还是把他放出来了。所以你看到他现在,拿着一大笔钱到处做投资,清醒梦境就是他投的,老板郄浩是他还在中关村混的时候的哥们儿。”
南乔听完,说道:“这也就是个草根成长史吧,没什么特别。”
欧阳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那个贵人是个女的。”
南乔不解:“所以?”
欧阳绮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是蠢还是纯呢?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时樾这长相,这身板,光靠脸吃饭都能吃几辈子了!”
南乔望着欧阳绮,沉默着,一双薄唇紧紧闭着。
“……今儿你口气倒大了,蹬鼻子上脸儿不正眼看人了。他妈的不是?姐罩着你你敢这么嚣张?”
那晚上,清醒梦境下面的车库里,和时樾对峙的矮胖子如是说。
她早已不记得那矮胖子叫什么名字,更不记得矮胖子提到的那个人叫什么。然而这句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欧阳绮却以为南乔仍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在她耳边毫不避讳地说:
“名义上是欣赏,说白了,就是包养。”
外科急诊室里人声嘈杂,各种受了伤的人,包着纱布,捂着伤口。低低呻吟的,哭爹喊娘的,模糊成一片。
南乔忽然觉得那一瞬,所有的声音都异常的清晰。能分得清男女老幼,分得清一切痛苦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