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3页)
“可能他是带着衣服,在里面换上的吧。”
“可能……”
如此说来,倒是件很简单的事儿,千秋露出一丝苦笑。
“边游泳边喝酒,可能易喝醉吧?”
“大概自己把握着喝酒的分寸吧。”
围绕着酒吧的人们与其说是游泳,莫如说是在享受被水环绕着的酒吧里的凉爽。
宗形和千秋围绕着游泳池缓慢地转了一圈,看到回廊旁边有小卖店,便走了过去,在卖爪哇印花布的店前停住脚步。
“这个挺漂亮啊!”
千秋手指着浅驼色叠印着向日葵花的罩衣说。
“花色不有点儿过浓吗?”
“都很花哨吧。”
“对面那蓝的比较好啊。”
“那是藏青色,太一般了。”
分布在回廊上的几家店前都挂着“CLOSED”的牌子。
“明天跟美树女士商量一下,买下来比较好。”
他们回到大厅,乘电梯上到九楼。
推开房间门一看,阳台门仍敞开着,海风柔柔地迎面吹来。
“累了吧?”
宗形安慰似的对千秋说,其实是他自己累了。
清晨一早就离开雅加达,飞往日惹,看完千佛坛遗迹后,又径直来到巴厘岛。作为一天的旅程,是紧张的急行军,不像团队旅游那样,听从安排就行,所以觉得身心俱疲。
“喝点儿什么?”
在房门内侧一边的专柜上有酒吧柜台,放着小瓶装的威士忌。
“有清淡一点儿的吗?”
千秋在照着镜子擦眼眶。
“杜松子酒补剂行吗?”
“行,在阳台上喝吧!”
开着门的阳台相当宽敞,前端放着两张藤椅。
“真舒服啊!”
在游泳池边上基本上感觉不到风,九楼的阳台上却南风习习。
“瞧,水中酒吧的灯灭了。”
刚才还有几个客人的游泳池,灯全灭了,只有圆屋顶上红色小灯的倒影在水面上摇曳。
“可能那个调酒员又换上泳装出来了吧。”
千秋想起了酒吧里面的那个男人。
“会用头顶着衣服游出来吧?”
“也可能把衣服放在吧台里了。”
“是吗……”
千秋独自笑了。
“明天你想游一下吗?”
“不都带着泳装来的吗?”
“可是这儿……”
千秋用手指了指胸口。
“用不着害羞嘛。”
“就你这么说啊。”
千秋端着酒杯,靠在栏杆上。
“这么向下看,挺可怕啊。”
仰面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一颗星星。向下看是暗夜中咆哮的海,海滨沙滩上立有相隔很远的几根电杆,每根电杆上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水银灯,其他地方则一团漆黑。
“喂,那前面看着发白的是波浪吧?”
“可能是白天看到的那堆珊瑚礁。”
“晚上那儿也起浪吗?”
暗夜中看到涌起的白色带状波涛,令人感觉到海的可怕。
“对面是南吧?”
“可能是东。”
“几乎看不到星星啊。”
“因为阴天。”
星光璀璨的夜空当然令人心旷神怡,而压倒性的漆黑一片也颇具情调。宗形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点燃香烟。
“头发会被潮气弄湿的。”
千秋用手往上拢了拢头发,在藤椅上坐下来。
“来这儿挺好啊。”
“真这么想的?”
“那是啊。”
千秋很高兴。也许是身在美丽的巴厘岛,且和宗形一起来。
“要是怜子小姐也来这儿,肯定会很高兴吧?”
千秋仰望着黑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据说她没来过巴厘岛……”
宗形揣摸不透她突然提到怜子的真意。
“回去告诉她这儿的境况。”
“什么?”
“就说‘这个地方很漂亮’……”
“还是不说为好。”
“为什么?让她知道不合适吗?”
“不是……”
“那可以如实相告嘛。”
怜子现在待在日本,用不着把两个人在巴厘岛的浪漫夜晚告诉她吧。千秋是说真心话呢,还是想试探宗形的心思呢?
“你可能喜欢像怜子小姐那样的老实人吧?”
“你想说什么?”
“只是问问而已。”
“……”
“你不要以为怜子小姐会喜欢你!”
是千秋出于嫉妒,还是希望自己离开她改和怜子交往。
“别说得那么无聊!”
“并不无聊。”
宗形眼睛注视着暗夜里的海,脑子里在回忆与怜子的过往。
他和千秋、怜子一起吃过几顿饭。还有一次是在千秋的房间里遇见她,怜子很客气,只是微笑着听千秋和宗形交谈,基本不插话。
宗形的目光偶尔会在会话的间隙与怜子的视线相遇,每当这时候,宗形就觉得心情很激动。
千秋很有灵性,她也许看穿了这样的一瞬间。
宗形在最近一年开始关注怜子。他似乎觉得怜子在等着自己和千秋之间产生隔阂,怜子在他心里的分量开始加重。
不过话虽如此,自己从未跟怜子交谈过,也没有很深的交往。与千秋来到南国的海岛,把怜子当作话题,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宗形站起来,目光仍未离开大海。在一片漆黑中,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仍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茫茫海滩,使人感受到无法估量的海的可怕。
“回屋吧!”
宗形扭头一看,千秋还双臂交叉着坐在那里。
房间里开着冷气,但还是感觉身上有点汗津津。因为在似火的南国转悠了一天,而且被海风吹过,不喜欢洗澡也不行,不能带着这种感觉上床睡觉。
宗形脱掉衣服,换上睡衣,进了浴室。
浴缸明亮而宽敞,但实在太浅。他转念一想:这是欧式,没办法!得把热水放满。
不一会儿,水龙头下面的排水孔即响起了哗哗的溢水声,他跳了进去。
“真舒服!”
宗形一边将身体沉入浴缸,一边情不自禁地嚷道。
千秋可能还在阳台上,房间里没一点动静。
宗形拿毛巾从脖子擦到耳际,擦着擦着,想起了他和千秋一起入浴的情景。
两个人最后一次入浴,大概在两年前的春天。
当时,千秋跟在宗形的后面进入浴室,她手拿毛巾,全身赤裸,前面也不设防。宗形回头一看,她黑色的阴毛突然扑入眼帘。千秋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弯着身子把手放进脸盆。
也许她认为两个人早已有着肉体关系,此时无需戒备。而在宗形看来,此举有点太过放肆。
她在西餐馆吃饭或与他人交谈时,会很有礼貌地行事。形象显得生硬,让人觉得有点过于拘谨。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就会表现出为所欲为、满不在乎的样子。
宗形对这样的不协调产生忧虑,觉得看不惯千秋的这种两面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