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的黄昏(第3/8页)
“我刚才说的事,您能给想个办法吗?”
说来说去,浦野讲话的口吻由说朋友的事逐步变成了说自己的事儿。
“并不是要你马上全额支付吧?”
“这还不太清楚……”
“赊款是借款,女孩儿不见了,你当然要全额支付。赊款应是下面要缴的钱……”
“往哪儿缴?”
“就是这个问题。有这种客人的女孩儿都是让对方把钱汇进自己的账户,然后再向店里缴纳。”
“这么说的话,只要抓住这本存折就可以。”
“她可以把存折和印鉴放到店里,也可以自己拿着。如果是她个人拿着,就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再说女孩儿从店里走掉了,赊款是很难以追回的。”
“不还酒费吗?”
“店快要倒闭了,我们也不愿意追缴这笔欠款。与此相同,女孩儿跑掉后,店里再付给她薪酬,就觉得吃亏了。”
浦野抑制着激动,大口啜饮着凉咖啡。
“客人不净是那么差的吧?”
“店里每月要给欠账客人寄汇款通知单,他们才给汇款。要是客人把欠款汇到女孩儿账户上,那就完啦。”
“银座有的女孩儿对此放任不管,欠款一千万日元,这没事儿吗?”
“如果女孩儿扔下预付款和赊款逃走,以后就不能在银座干啦。尽管有这么多店招聘女孩儿,这种信息很快就会被泄露的。再说店里也会想方设法寻找她。”
“女孩儿那么逃走,也就不想回来了吧?”
“这个弄不清楚,可能逃走了,就是这样吧。”
浦野眼前重新浮现出理加的脸庞。想不到那样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却无法无天地干那种事。
“像这种情况,店里经常有吗?”
“经常有。不过现在各家店都在设防。你刚才说的是哪家店?”
“银座的……”浦野说了半截,又闭口不谈了。如果稀里糊涂地说出店名来,老板们横向联系很多,也许信息很快就会透露。
“搞不清楚名字,好像是个很独特的店。”
“也有的店是痞子开的,如果是这种店,就很麻烦。”
“痞子?”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银座也有不少这样的店。不过,虽说是痞子开的,付费、消遣也没有什么区别。有的经营状况反而比别的店要好。”
“应是催收很严厉吧?”
“也许有这种倾向,但不管是哪家店,对七百万日元赊款,都不会沉默吧?”
浦野在沉思。“巴泰拉”老板用长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慢慢地吸着。
“该不是那个女孩儿的丈夫做保证人吧?”
“不,不是。不是个靠不住的人。”
浦野急忙地加以否认,老板露出意味深长的苦笑。
“该不是一起睡过两三次吧?”
“不清楚……”
实际上,浦野做了保证人以后,曾和理加去过三次旅馆。都是在他们酒兴大发时,自然形成那种气氛并顺其自然的结果。理加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性交不太感兴趣。
虽然浦野盛情相邀,但对理加来说,喝酒或去迪厅跳舞,都要比那样约会快乐得多。浦野说服理加去到旅馆,理加往往会说肚子饿,让浦野从外面给她订饭,或沉迷于看夜间电视。即使上床,也被动地等待别人拥抱她,似乎拥抱要胜过性行为本身。概括起来说,理加对性交不感兴趣。
不过,浦野喜欢她这种率真的态度。不像有些女孩儿装样和忧郁。说起来,她对钱不是很贪婪,也没有对任何事情都严冷的癖性,而是表现得泰然自若。这样的人作为玩伴,不易产生事后的纠纷,事事说得过去。浦野一直抱有这样的认识,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个女人而被卷入债款事件。
“那个保证人可能和女孩儿有特殊关系吧,否则是不会当保证人的!”
“可能啊。”
“当然,也有没特殊关系的,多半是男友,也有人为了炫耀能给银座的女孩儿当保证人的,但为数不多。”
浦野觉得他是在说自己,很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老板继续说:
“那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让那个女孩儿给骗了呢?”
“不是,女孩儿好像不是那么坏。”
“那人可是个大好人啊。他干什么工作?”
“是一个经营蛮不错的公司的总经理……”
“他大概很有钱吧?出一千万日元怎么样?他从当上保证人,就应当对那个女孩儿有想法了。”
“一千万日元可是笔巨款啊。”
“在银座还算少的,有的被拿走过几千万日元。”
浦野又陷入沉思,老板安慰他说。
“不过,也有解救办法,如果正式打官司,就可以不付这种钱。”
“真的吗?”
“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金钱,才会得到判决结果。据说必须始终坚持‘我绝对不付钱’的说法。”
“这样可行吗?”
“当然。现在的女孩儿找保证人时,我们都要调查保证人的地位和财产。要是一流公司的杰出人物或名人,我们闯入他的公司或家里闹腾一下,他很快就会支付所有欠款。”
“使用这种手段吗?”
“对于一家店来说,七百万日元赊款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不会轻易放弃的!”
浦野不由得把手按在额头上,陷入更深的沉思。
三
浦野约见“巴泰拉”老板的第二天下午,那个叫村田的人又往公司打来电话。当时浦野正在召开部长会,散会以后,他看到电话记录上写着“浅井商事村田先生”。他本来不想通话,但桌子上的电话是直拨电话,来电话不能不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拿起话筒一听,果然是那个叫村田的人。
“前几天拜托的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啦?”
“又能怎么样,你……”
“您好像很忙碌,要是现在方便的话,我就去公司打扰一下。”
“你说什么?那不行。我现在没时间。回头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您能往这儿打电话当然好了。”
村田把对方的电话号码重复了两遍后,挂断了电话。
最近一周,浦野让村田的电话搅得有点神经官能症。昨天咨询了“巴泰拉”的老板后,工作就干不下去了。那个老板作为揽客行业的人来说,是个诚实的人,他曾说赊款绝对会催收的。凭着村田打电话催款的感觉,好像他比一般人更加执拗。
然而,现在就是让他出一千万日元,他也拿不出来。虽说他曾去银座喝酒,但这是他工作上的必要应酬,自己没出过一分钱。浦野今年四十七岁,只是个大型商事公司的部长,他作为工薪人员,可以说是业务尖子。儿子在上大学,女儿明年春天考大学,家里需要大把钱做教育经费,他七年之前购买川崎住宅的贷款还有一半没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