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柳春眠水子地藏 • 吃眼睛的女人(第2/7页)

美しい時間を過こせゐはずさ

Paradise in the river city

新しい自分を見つけゐにめに

我心中有道小河流过。

我并不知道,一星期后,他来找我。

六号收银柜台,主理艺术书、洋书、洋杂志、部分辞书、乐谱、画册。

忽有客人递来一本《野球周刊》。

我没在意,道:

“先生,杂志请到一号收银柜台。”

他不走:

“不是都一样吗?”

我抬头。

见是今井勇行。另换一件簇新白汗衣,有小小懒惰猫图样,在左胸。小猫眯起一只眼。如同主人。

脱去围裙,又走出玻璃城似的厨房,勇行清秀漂亮,原来长得很高——原来眼睛的尾巴向上飞。

同事岩本正博代答:

“——趣味杂志类,在一号。”

书店很大,共分八个专区。我不知他如何“旅游”至此。

他急了:

“什么书才可在此付款?”

我淡然一指告示牌。

他把书放我柜台一旁:

“这书我暂不要。”

我收好,没关系。目送他离去——我恨自己不破格。但纪伊国屋有纪律。而我只好由他离去。我亦太冷淡。

一直忙至八时五十分。

柜台前仍有人龙。匆匆结算。最后一位,递上三本。

我欲照射价目条码,见这三本,分别是:

《艳色浮世绘幕末篇》

《浮世绘之魅惑》

《春意图册》

他问:

“哪一本比较好看?请由纪子小姐指教。我不大晓得。”

又是这顽皮的今井勇行。

他大概徜徉良久,又窥看我名牌。我不答。脸发烧。

他手指打圈,随便挑了一本。皆是男女秘戏,且无遮掩涂黑。我板着脸:

“谢谢,四千一百二十圆。”

他强调:

“为了在六号柜台付款,才买‘艺术书’!”

岩本正博过来护我。问是何事?

他只好道:

“再见。”

“喂,”我喊住,“不要勉强自己买贵价的画册。”

“知道!”他道,“明白!”

及后三天,无影无踪。

太听话。不买书,人也不来。

正博关心我:

“由纪子,你功课忙吗?看来很累。”

又送我一个苹果。我没有吃,搁在背包。它上面有阳光照晒不到的“福”字影。

又过二天,又过五天……

某夜,书店九时闭店,我们收拾一切,九时半下班。在一出口,见今井勇行。

他忙问:

“星期三书店不营业吗?昨晚我来见关上门。”

“是。每月第三个星期三是定休日。”

“好,”他点头,“我可与同事对调,选星期三定休,跟你配合。”

“为什么?”

“请当我女友,同我交往,好吗?”他不容我考虑,“拜托你了由纪子小姐?”

这个出口,正在“地藏横丁”。供北向地藏尊。我们路过,有人拍手祷告。

高悬并列的纸灯笼,发出红光。

我们由尽处往前走。此是大阪最短的一条横丁。

回想起来,真是天意茫茫。

冥冥中皆有注定,不可逃避。

勇行领我到他同住室友屋良克也工作处,是元禄迴寿司店。勇行喜不自胜,目的是把我介绍给他朋友知悉。很骄傲:

“这是你们提过的,在纪伊国屋的早川由纪子。她是我女友。”

屋良克也有羡慕神情。我亦很骄傲。

勇行无特殊口味,能吃,连尽十五皿。我要了心爱的云丹,及贝割大根,即大根尚未成长,把苗摘下。微辛。

离开阪急东通商店街,到“大东洋”弹子房玩了一阵,又逛了一阵。最后在电车站依依分手。不用他送。我需要时间在回程中想一想。

在十二时半,回家以后,即接到他的问候电话。又谈了约一小时。幸好妈妈已酣睡。

我知我遭殃!

深秋一个星期四。我自课室外望,天上起了鳞云。又似鲭鱼背上斑点。我正做着翻译。

四时下课,没到上班时间。勇行来电,他生病看医生。

我想陪他看医生。他力拒无效。

坐电车去。他住十三——这不是他父母家,因父母各自有另一家庭。

十三似远,距我处隔了淀川,彼此在两岸。其实又近,坐电车去,过河便是。

在医务所,才知勇行不勇,极怕注射。老在哀求:

“医生,可否不注射?你可加重药,或给我苦药。”

“不,重感冒还是一针准见效。”

“真的不愿……”

不肯就范。

医生训斥:

“你做食店,卫生重要,必须痊愈才可上班。”

又望向我:

“在女朋友面前要坚强。”

“好!”今井勇行无奈点头。带恐惧:“不要太用力!”

我紧握他的手。送上战场:“不要临阵退缩呀!”他出来时揉着屁股。凄凉万状。

他说:

“我不怕苦,不怕痛,只怕注射。”

又说:

“很饿,吃饭送药。”

我们到了一家“卵料理”。餐厅门外是一个大大的蛋头人,店中食物全以鸡蛋为主角。装饰亦是黄跟白。各人开口闭口,均是“他妈”、“他妈”的。卖奄列饭、蛋炒饭、蛋焗饭、半生熟蛋、蛋面、蛋汤、蛋沙津、汉堡牛肉蛋……还有黄澄澄的蛋冰淇淋。

我不许他吃炒饭。他道:

“不要紧,蛋没有生命,蛋是素食。”

“但感冒是不能吃油的。”我为他点了汤面,“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今天和明天都不要找我。”

他连吃两碗,方满足一笑:

“由纪子,你知道吗?我大睡之后醒来,单眼皮会变双眼皮的。你来看我吗?”

“我不来,只有妖怪才这样。”

不知如何,我还是坐电车,过淀川,上班去。我的借口是不愿迟到。

——但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

我实在没有这力气……

我和勇行共度第一个圣诞。在前一日,我们到难波、道顿堀、心斋桥游玩。

念高校时,我常与同学来法善寺横丁吃红豆汤。那是有名的“夫妇善哉”。他们的红豆汤,豆子颗粒大,不太甜,而且有块黏黏的糯米糕,每客才五百圆,还有一小碟盐昆布。即使在节日,亦无休。

电影还没开场,我们四处闲逛。

“快来看,这里有家侦探社——”

我们上前,只见招牌立在大楼门外:

“初恋情人侦探社”。

还有“802”号的门牌。

那是一家奇特的侦探社呀。

正研究着,一个女孩推门出来。

我几乎认不出她来。

她染了紫红色的头发,还穿了眉环。一身很灿烂。

打个照面,她本来没反应。还是我先把她唤住了:

“千裕?——田岛千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