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灵珊瞪大眼睛直视着邵卓生,急得破口大骂:

“邵卓生,我还以为你进步了,原来,你还是少根筋,莫名其妙!”

“怎么?”邵卓生尴尬而不安,“我也知道不该把你卷进来,我明白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微妙……”

“微妙个鬼!”灵珊说,“我骂你,因为你糊涂,因为你少根筋,阿裴病得要死,而你还在跟我兜圈子,闹了那么大半天才扯上主题,你真要命!”她挥手叫住了一辆计程车。“等什么?我们还不赶快救人去!”

邵卓生慌忙跟着灵珊钻进车子,大喜过望地说:

“灵珊,怪不得阿裴一直夸你!”

“她说我什么?”

“她说你真纯,你善良,你会得到人生最高的幸福!说完,她就哭了,哭了好久好久。”

灵珊心中发热,鼻中酸楚。一路上,她不再说话,可是,在她心里,总有那么一种紧张的、恐惧的感觉,越来越重地压迫着她。她心惊胆战,好像大祸临头了似的。车子越近阿裴处,这种预感就越强烈。好不容易,车子到了,他们跳下了车,冲进公寓,连上了四层楼,邵卓生取出钥匙来开了门。灵珊心里闪过一抹好奇;原来邵卓生也有阿裴的钥匙!然后,她就冲进房间,直接奔向阿裴的卧室,推开房门,灵珊就愣住了。

房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床上的被褥凌乱,证明刚刚还有人睡过。灵珊推开浴室的门,也没有人,灵珊扬着声音喊:

“阿裴!阿裴!阿裴!”

同时,邵卓生也在厨房里,阳台上到处找寻,最后,他们都确定房里并没有人,阿裴不见了。站在客厅里,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你什么时间离开阿裴的?”灵珊问。

“去找你的时候,大概五点钟左右。”

“那时候她的情形怎么样?”

“今天她比较好些,医生给她打了针,她好像精神好多了,还下床来弹了一会儿吉他。”

“她说过些什么吗?”灵珊尽力思索,在记忆的底层,有那么一线闪光在闪动。

“她说过一句比较古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她应该——”忽然间,邵卓生脸色发白,他瞪着灵珊。“她说她要杀掉他!我以为——那只是她的一句气话!”他猛然往厨房冲去。

“你干吗?”灵珊问。

“我找刀,她有一把好锋利的水果刀,有次她拿那把刀削椰子壳,削得好容易,当时,她笑着说:这刀子用来杀人倒简单!”

灵珊的背脊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刀呢?”她哑声问。

邵卓生在抽屉中一阵乱翻。

“没有了。她带着刀子走了。”他恐惧地望着灵珊。“她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她会……”

“陆超住在哪里?阿秋家吗?”灵珊急促地问,“你认不认得那地方?”

“认得。”

“我们去吧!快!”

冲下了楼,叫了车,阿秋家在天母,车子似乎永远开不到,这条路漫长得像是永无止境,而灵珊的血液却一点一滴地凝结了起来。她彷佛已经看到陆超,浑身的血,胸口插着利刃。而阿裴呢?弱不禁风地,瘦骨娉婷地,穿着一袭飘飘欲仙的白衣,却戴着脚镣手铐……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终于,车子停在一栋花园洋房的前面。这花园洋房,灵珊在耶诞节晚上来过,只是当时已经醉得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邵卓生按了门铃,回头对灵珊说:

“看样子没有事,这儿安静得很。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不应该这样平静。”

真的,这儿绝不像个“凶杀案现场”,灵珊透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幻想未免太丰富了一些。正想着,门开了,一个下女站在门口。

“请问,阿裴有没有来?”邵卓生问。

“刚来不久!”

刚来不久?灵珊的心又评评乱跳起来。果然,她来了这儿,带了刀子来这儿,还会有好事吗?

“陆先生在不在?”她急急地问,或者陆超不在家。

“在呀!他们都在客厅里!”下女让到一边。

灵珊不再多问,跟着邵卓生就走进一间好大,好豪华的客厅里。一进去,灵珊就看到了阿裴;又瘦,又憔悴,又苍白,又衰弱,她有气无力地仰靠在一张沙发里,手中握着一杯酒。陆超正站在她面前,沉吟地、含笑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个阿秋,穿着一身极漂亮的黑色紧身洋装,斜倚在壁炉前面,手里也握着一杯酒,在慢腾腾地浅斟低酌。他们三个似乎在谈判,在聊天,在喝酒。室内的气氛并不紧张,哪儿有凶杀,哪儿有血案?灵珊简直觉得自己赶来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是件多此一举的事。

“啊哈!”陆超叫着说,“阿裴,你还有援兵吗?”

阿裴抬眼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看到灵珊,阿裴似乎微微一怔。她瘦得面颊上都没有肉了,两个眼睛显得又黑又大,里面却燃烧着某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狂热;这是一只垂死的野兽的眼光,灵珊暗暗吃惊,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恐慌起来。

“我们来接阿裴回家,”邵卓生说,“她在生病!”

“你是个难得遇到的情圣!”陆超对邵卓生说,语气里带着些嘲弄。“你知道她来干什么吗?”

“找你。”邵卓生答得坦白。

“你知道她带了这个来吗?”陆超忽然从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丢在地毯上。那尖刀落在阿裴的脚前,躺在那儿,映着灯光闪亮。果然!她带了刀来的!

灵珊深吸了口气,不解地望着阿裴,既带了刀来,怎么没行动?是了,她哀弱得站都站不稳,哪儿还有力气杀人?刀子当然被抢走了。阿裴看到那把刀落在脚前,她立即痉挛了一下,身子就往沙发处缩了缩。天哪,她哪里像杀人者?她简直像被害者!看了刀自己就先发抖了。

“很好,你们两个是阿裴的朋友。”陆超继续说,沉着,稳重,而坦率,他的眼光注视着阿裴。“阿裴,让你的朋友做个证人,我们今天把我们之间的事做个了断!”

阿裴瑟缩了一下,眼光下意识地望着地上的刀子。

“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说好了的,两个人合则聚,不合则分,谁也不牵累谁?是不是?”陆超有力地问。

阿裴轻轻地,被动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说好了只同居,不结婚,谁对谁都没有责任?也没有精神负担?”他再问。

她又点点头。

“你跟我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这个人是不可靠的?不会对爱情认真,也不会对爱情持久的?”

她再点点头。

“我有没有劝你,假如你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生活,忠实的丈夫,你最好别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