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洁舲(第8/34页)

电影院大放光明,他们跟着散场的人潮站了起来。洁舲对着他温柔地笑,说:

“虽然是孩子片,也拍得挺认真的啊?”

天知道它认真不认真!展牧原想。他一直忙着挤出挤进买东西和人说“对不起”,至于银幕上演些什么,他根本没看到几个镜头。随着散场的人潮走出戏院,外面街道上,正是华灯初上,夜幕初张的时刻。他看看表,说:

“请你吃晚饭,好吗?”

“我什么都吃不下了!”中中宣布,“我刚刚在冰淇淋店,还吃了两只蚂蚁!”

“什么?”洁龄吃惊地弯下腰去,“你说你还吃了什么东西?”

“两只蚂蚁!”中中一本正经地说,“就在香蕉船没有送上来以前,我不是跑到窗子前面去看外边的摩托车吗?那窗台上有两只蚂蚁,我就把它吃掉了!”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洁舲有些着急了,“你为什么要吃蚂蚁呢?”

“因为我要尝尝蚂蚁是什么味道呀!”中中居然振振有词,“那两只蚂蚁颜色不一样,一只是黄蚂蚁,一只是黑蚂蚁,黄蚂蚁的味道是酸酸的,黑蚂蚁的味道是辣辣的,都不太好吃!”

“噢!”洁舲紧张地盯着他,“你除了吃蚂蚁之外,还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有啊!”中中说。

“啊?还有呀!”洁舲更担心了,“是什么呢?”

“那窗台上种了一排小洋葱,我咬了几口。”

“小洋葱?”洁舲愣着,忽然想起来了,“那是人家种的郁金香花球啊!老天!你真的吃啦?还是骗我呀!”

“真的吃了!”中中揉着肚子。

“肚疼吗?”洁舲关心备至。

“不疼。”孩子摇着头,“只是有点怪怪的!”

洁舲抬起身子,歉然地去看展牧原。展牧原一语不发,就往停车场走,进了车子,展牧原才说了句:

“你不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地址吧?”

“忠孝东路,新仁大厦。”洁舲说了,紧搂着中中,“拜托你快一点,我要把他送回去,给他爸爸检查一下,别中毒才好!”

“放心。”展牧原说,“他只是吃得太多了!”本来嘛,香蕉船、巧克力圣代、果冻、草莓蛋糕、卡里卡里、养乐多,外加黑蚂蚁、黄蚂蚁各一只,和几个郁金香花球!他的肚子如果不“怪怪的”,才真是“怪怪的”呢!

车子开到忠孝东路新仁大厦门口,展牧原问:“你住几楼?”

“六楼。”

洁舲下了车,展牧原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手,好不容易,总算有机会握握她的手了。在握手的同时,他把一张在电影院洗手间中写下的小条子(他已预知今天的约会不会精彩了)乘机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他挥手说了声再见,就开着车子走了。

洁舲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卧室中以后,她才打开那张纸条,看到上面潦草地写着:

如果中中不是那么“精彩”,

展牧原应该也有些“可爱”!

如果中中不是那么“出风头”,

展牧原也不至于像个“大笨牛”!

如果中中不是抢走了“男主角”,

展牧原说不定也能把角色“演好”,

如今——一切光芒属于中中,

展牧原心里有点儿想不通!

这游戏实在不怎么有趣,

不知道明晚能否重新聚一聚?

注:如果明晚小中中又要加入,我还是乖乖地认输——小生怕怕!

洁龄看着纸条,念了一遍,再念一遍。念了一遍,再念一遍。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展牧原在电影院中挤出挤入,走马灯般转个不停,她就更加忍不住要笑。笑完了,她再读那纸条。老天!那展牧原确实有他动人之处!

于是,她找出展牧原的名片,主动拨了个电话给展牧原,接电话的是展牧原本人。

“我是洁舲,”她微笑着说,声音温柔而悦耳,“你明晚的计划是什么呢?”

“啊,洁龄!”一听到她的声音,展牧原又兴奋又意外。兴奋意外之余,又担起心来。“明晚有小中中吗?”他问。

“不,当然没有。”她笑了。

“小中中还有弟弟妹妹吗?”展牧原再问。

“有个小姐姐。”

“呃!”

洁舲笑得弯了腰。

“放心!”她说,“我不带附件!”

他深吸了口气。

“那么,明晚六时半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吃完饭,我们去夜总会跳舞……”

她有些犹豫。

“怎样?”他问。

“我不太会跳舞。”她说。

“我也不太会跳,这有关系吗?”

“我想……”她笑着,“没什么关系!”

“我想也没什么关系!”他也笑着说。

“那么,明晚见!”她要挂电话。

“等一等!”他急急地接口。

“还有事吗?”

“是的。”展牧原沉吟了一下,“那位小中中还好吧?在吃了黑蚂蚁黄蚂蚁以后?”

“是。”她笑得更开心了,“他妈妈给他吃了几片消化药,现在正学蝙蝠侠大战恶魔党呢!”

“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好吗?”

“好呀!”

“他有一位好可爱好可爱的洁舲阿姨!”说完,他立刻挂了线。

她握着听筒,笑容在唇边绽放着。好半天,她才把听筒慢慢地挂上。

4

展牧原和洁舲开始了一连串的约会。

这事在展家引起了相当大的注意,齐忆君对这位“洁舲”关心极了。最主要的,这是齐忆君第一次发现儿子如此认真,如此投入,又如此紧张。每次约会前,他居然会刮胡子,洗头,洗澡,换衣服先忙上半小时,这真是破天荒没有过的。看样子,终于有个女孩,让展家这位“骄傲”陷进去了,而且,还陷得相当深呢!

展翔夫妇都很想见见这位“洁舲”,可是,展牧原就从没有把她带回家过。每当齐忆君追问不休时,展牧原总是不耐地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