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爱非其道(第53/89页)
身旁忽然一声爆裂。甄意扭头,见木头烧裂开,裹着火焰,朝她砸过来。
她来不及考虑就被猛地推开。余光里,灭火的人全一脸惊愕地盯着她身后,迅速冲了过去。她哪里猜不到,恐慌地回头。言格半跪在地上,衣衫左手臂上烧出一个大洞,那架子早被其他人踢去一边。
甄意肉跳,冲过去:“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身子一侧,右手拎着她的浴巾,绕个圈把她裹紧,手搭上她的肩膀,固定住,“走吧。”话没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出了酒窖,下楼到客厅。几个男人肃穆地立着,不远处听到警笛响,司瑰立在沙发旁盯着崔菲,见甄意出来赶紧来查看。
崔菲面色惨白坐在沙发上,看到花脸又狼狈的甄意,抬不起头;倒是戚红豆,极其安静而平静。她打扮得像公主,鞋子是爱马仕,裙子是D&G,连发带都是香奈儿。只是,她的哥哥姐姐甚至齐妙都长相出众,唯独她长得……像戚行远老了精子质量下降。
甄意不由得再度打量戚红豆,头一次觉得她非常令人不舒服,额头扁平,颌骨巨大,颊骨同耸,脸似乎左右不均,眼睛略斜,头型也奇怪。甄意莫名忽然想起她看过的一个词:天生犯罪人。
……
出了门,甄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早知道是戚红豆?”
“对。”言格声音很低,步履缓慢,压在她肩上的力度也加重。
“那不早说,非等我快烤熟才从天而降……”她又开始话痨。
“甄意……”他气若游丝地唤她一声,甄意肩头一沉,脚发软,差点儿摔倒。片刻前,他头一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甄意惊地扭头,他的头垂在她肩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言格!”甄意飞快转身抱住,可力气不够,他整个儿沉下去,把她压弯,“言格,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之前卡车撞来时,他为了救她,受的伤不轻,却没告诉她……
甄意坐在病床边忏悔,守着言格的那些人里有个对甄意格外不善,他说,言格本来被车蹭了,伤得不轻,非要跑去旁听。庭审后听说她要去自首,又去陪着。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天黑了,人都到医院了。担心有激动的公众因为新闻伤害甄意,叫人盯着,结果盯她的人说她开车往度假村去,于是……
病床上的言格,脸色苍白如纸。昏睡着,眉目沉寂,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他一直都是这样,连病痛中也是清静的。
甄意伏在床边,手指搭在他手心,轻轻画圈。他掌心纹路分明,爱情线没有分叉,一路到底,很长很长。她描摹那条线,嘀咕:“明明那么在乎我,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呢?”
言格醒时,就觉手心痒痒的像虫子在爬,又像羽毛在挠。目光落到身侧,看见甄意的脑袋背对着他,趴着对他的手心吹气说话。
她真是个话痨,心情不错时,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比如此刻,她就心情不错:“……他们说不准,但我觉得很准啊。你手上爱情线那么长,说明你是长情的人,我也是,比一比。”
她把他的手抚平,小小的手挨住他的掌边,慢慢合上,紧紧摁住,贴合。
她探头看:“诶?你的比我的还长,怎么可能?哦,因为你的手比我大……唔,还是说这条线不代表爱情,而是代表小丁丁?哈哈。”
“……”他病成这样,她居然心情很好。
她摁住他的手,拿手指一段一段丈量,他不明白。她停下来,自言自语:“笨,干吗要量,又不是没看过有多长。”
有种未经考量的说法:男人手掌的长度与那里成正比。
“……”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她也信?言格适时动了一下手指。
“你醒啦?”甄意吓一跳,像受惊的小熊。他漠漠的:“没,回光返照。”
还有心情说反话,看来好了。甄意耷拉下头,坦陈错误:“对不起,害你为我冒险,我错了,请你原谅。”话说得像背书般诚恳,其实没点儿歉意,说到一半便咧嘴笑,“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听上去还是你赚了。”他看得出她此刻很开心,嘴角始终四十五度上扬,眼底眉梢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言格些许恍然,原来这样她就会开心。他倒不觉得冲进火场救她是多值得称颂的事,但她竟开心成这样,笑得真傻。
手还被她握着,言格轻轻抽了一下,没动静。“怎么不松手?”
“我在和你的手说话呢。”她摸摸他的手,像给动物顺毛。
“我在这里,和它说什么话。”他搞不懂她的思维。
“对你说话你都不听啊,手连着心,这样你就会听进心里去。”甄意寻常说着,一点不难过。
言格默然。他哪里没听,分明每句都听进心里去了。如果她现在提问,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候她对他说了什么话,他不用思考就能精确地回答。
甄意摸着他的手玩,心毫无预兆地一动,低头在他手心印下一吻。鼻息喷在他手心,湿润,潮热。他没动,也没收回手。
手指动了动,想碰碰她的脸。太久,太久,他还记得她脸颊的触感,轻柔的,滑腻的。
很想,去触碰。
敲门声打断。三下。“是言栩。”他说。
下一秒,言栩和安瑶一起进来。甄意打招呼:“嗨,言栩。”
言栩原本选择性地只看言格,突然凭空被甄意点名,跟受了惊吓的小狗似的猛地站住,黑眼睛直直愣愣看着甄意,处理了几秒,木木地回应:“哦,甄意。”
甄意不为难他,看过去:“安瑶。”
“嗯。”安瑶笑得很淡,不亲近也不疏远。
病房寂静下来。言格不爱说话,言栩自闭,安瑶也不说。
甄意却自在,一边在言格手心画圈圈,一边问:“手臂上烧伤还痛吗?”
“不痛。”
“真的?”她在绷带上戳了戳。
“……”
一旁言栩默语:这下会痛了吧。
“医生有没有说会不会留疤?”她关切。
“留不留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有?”她瞪眼,“留疤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