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 此间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第49/73页)

汽车平稳地在风雨里行驶,淮生等人屏声静气,盯着测量仪。司机缓缓调整速度,跟随那三辆车,匀速而平顺地一点点超过。

天光昏暗,测量仪的屏幕上却闪着光线,很快数据分析出来。

最后面一辆,车重897kg,车胎高度15.9cm;

往前,车重1024kg,车胎高度14.9cm;

再往前,车重906kg,车胎高度15.8cm。

第2辆车里比前后两辆车多至少两个人。

他们记好车牌,加速离去。

……

九点三十八分。

宝马车离九江大桥桥尾只有半公里,离警察守候的清江大桥更远。车在半公里处的下行岔道上转弯绕下去,前来汇合的车跟上来。

淮生推开宝马车的门,防弹车上的人也拉开门。两辆车在暴雨里并肩而行。狂风肆虐,淮生一跃,从这辆车跳上了防弹车。

甄心起身时,风大得和台风有一拼,吹得司机都很难把握住方向盘。

狂风鼓起她的衣服像只风筝。她冷面如霜,被雨水拍打得浑身湿透,纵身一跃,刚好暴风再度来袭,差点儿把她卷走。

淮生和另一位男子及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进车里。

车门关上,狂暴的风雨声瞬间小下去。宝马速度减慢,淡出队伍。而防弹车加了速度,绕上桥面。

车速渐快,每个人都顾不得湿透的身体,全副武装,抱起枪支等待着车再度上去桥面和厉佑的车汇合。

言栩始终像局外人,静默着没有动静。车外的风雨声影响不到他,车内的紧张气氛他更感觉不到。

淮生看甄心一眼,她把窗户开了个缝隙,正全神贯注望着窗外。

她的头发全湿了,血迹洇开在背后,脸色异常洁白,被涌进来的风雨洗刷着,坚毅而酷。

淮生放心地收回目光。

视线随着车身缓缓向上,海水奔腾,九江大桥桥尾尽在眼前,还有三辆押送厉佑的车辆,和淮生计算的一样,刚从桥上行驶下去。

淮生的车一开始隐藏在一辆货车后,看准三辆车行驶到公路岔路口,拿起电话一声命令:“开枪!”

话音才落,便听暴雨雷鸣汽笛人声之中,一连串砰砰的枪响。

一瞬间,汽笛与人声消失殆尽,所有人屏气凝神,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雨和响彻天际的雷鸣。

三辆车中,一前一后两辆,四个轮胎全部中弹漏气,与私家车猛撞到一起。

中间那辆前胎左侧中弹,剧烈的打滑和侧移,不受控制地拐进分岔车道。那尽头正是九江大桥桥尾下方的九江码头!

“加速!”淮生他们瞬间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进下车道。

打停的两辆车里,特警迅速跑出来,执枪射击,子弹打在车身上,震耳欲聋。却没能穿透厚厚的防弹车层。

暴风雨中,视线模糊,他们赶不上了。

而已经冲入下车道的警车,只能孤军奋战,一路加速往前狂奔。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驰骋进宽阔的码头,在巨大的货品集装箱之间飞行穿梭。

自然灾害预警的天气,码头停运。

汽车追逐着,越往深处开越发荒无人烟,空荡荡的集装箱走廊之间,闪电暴雷在天空炸开。

前方响起枪声,他们车里的人举枪回击。瓢泼大雨迷糊了视线,双方的子弹都没命中率可言。

三辆车分开行动,分路包抄,终于在大风大雨中把警方的那辆车围堵在海港口。

可车辆齐齐刹车包围时,警车并没有动静。

下了车,几人作掩护,一人拿枪上前飞速而利落地拉开车门,瞄准!

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空旷的天地间,白昼黑如夜,电闪雷鸣如同末日降临。

众人围着一辆空车,目光如剑,谨慎地四处扫视。

海面上狂风卷起乌云和海浪,一整排汽艇和摩托艇在风雨中的海面上颠簸。

……

九点四十五分。

即使现在警方从清江大桥赶过来,也要十五分钟,更别说堵车。他们要立刻解救厉佑,在风暴来临前,乘摩托艇离开。

周围全是大面积的集装箱和空走廊。淮生在暴雨中嘶吼着下令:“分散,搜!”

甄心浑身湿透,大声喊:“这个人质怎么办?”

“留一个人看着,你去找厉佑。”

甄心二话不说,抓起最简易的AK-47,跑进雨雾。她抱着枪,在寸步难行的风雨里奋力向前。暴雨像泼水,黑暗的夜空中银色的闪电曲曲折折地劈下来,在高高的铁皮集装箱上投下瘆人的银光,像灾难片场景。

冰风冷雨劈头盖面地砸在她身上,暗夜气息里带着海风的咸味,她控制不住浑身一抖,体内让人晕眩难熬的灼热被刺激得消减了不少。

她用力呼吸着狂暴的风,漆黑的眼睛里眸光一闪,原路返回。沿着铁皮箱子缓缓移动,注意力全在耳朵上,漫长而宏大的风雨声后,安安静静的。

很长时间内都没有枪响,这意味着没人发现踪迹。

……

九点四十八分。

她回到车前。分散去寻找警察和厉佑的人都没回来。人质在的那辆车,车门开着。

一个男子警惕地握着枪,守着人质。

轮椅里的男人侧脸清秀,映在黑雨洗刷的玻璃窗上,格外白皙。暴雨已把他淋湿,利落的短发被雨水拧成一簇一簇。有几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淌过。

她无声看他,刚好一道闪电,白光把他的脸衬得刀削斧凿般俊朗。也正是这一刻,这淡漠冷清的男人转眸看她,逆着光,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她收回目光,跳上车,对守候人质的男子说:“我们换一下,太冷了,我不想去找了。”

“不行。”

她冷眼看他半晌,“哼”一声,弯腰下车,脚没落地人已迅速转身,小脸煞白而冷静,举枪瞄准,砰一声打中他肩胛骨。

那人痛呼,想要握枪,却被她抓住枪身猛地一把拖过来,脚一踢,被踹下了车。

她想爬上车,可手脚已控制不住,在铺天盖地的雨水和风声里剧烈颤抖,撑不住了,一点力气都没了。她浑身都在抖,却已找不到痛点。

而轮椅上的人目光挪过来,看着她的身后,突然敛起眼瞳。

她狠狠咬牙,竭力爬上车,却隐隐感觉暴雨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抬头一看,淮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隔着如瀑的雨水,手中的枪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