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听见(第9/10页)

因为前几天一直在下雨,一下子放晴后,海面一望无垠,看得很远。

“The Big Blue!”我迫不及待地脱掉鞋,跑到沙滩上惊叹,然后回身对慕承和说,“你看过这个电影没?”

“《碧海蓝天》?”

“对!我每次看到湛蓝的大海,都会想起这四个字和里面画面。”

“要知道你这么高兴,早点带你来了。”慕承和跟在我后面,浅浅笑。

“可是我很害怕水,所以不会游泳。每回来海边都是踩一踩水就回去了。”

“那这次我们换点别的。”他说。

潜水俱乐部门口停着好几辆车,大家都和慕承和很熟络的样子。

“为什么大家都晒得很黑,就你一个人白?”我问。

“说明我没有他们努力。”

“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挺叛逆的。”

“为什么?”他取了氧气瓶和潜水服回来问。

“医生不要你干的事情,你偏要干,怎么不是叛逆?”

“谁说的,我从小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从来不迟到,不讲话,不开小差,每天按时完成作业,考试都拿满分那种?”

“也……不全是。”他说。

我给了他一个“那就是了”的眼神,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潜水服去更衣室换衣服。

下水前他反复说:“戴着潜水镜的时候,鼻子也会夹紧,你要放弃你的鼻子,而用嘴呼吸。”

“我们下去后不能说话,只能打手势。”他将四指握拢,大拇指向上,“如果你觉得难受,给我这个手势,就是上去。拇指向下的时候,意思是可以继续往下。”

“我一直都在,你不要怕,这和游泳没关系,你有氧气瓶。”

我将这些话烂熟于心后,下水时候还是非常紧张。

“万一我浮起不来了怎么办?”我问。

“……”

下海后,水刚淹过脑袋,心跳就加速,血液循环加快,然后急需氧气,我习惯性地用鼻子吸气,可惜鼻子被封住了,什么也吸不到,立刻慌了手脚,开始挣扎。

随后,慕承和将我托了起来。

我无助地攀住他,吐掉嘴里咬着的呼吸器,大口大口地呼吸水面的空气,然后气馁地说:“我不玩了。”

他笑了:“关键是别紧张,用嘴呼吸。”

等我缓过来后,又练习了几次呼吸方法,然后潜了下去。

这一次,很成功。

在水底,他一直抓着我。

偶尔,还能看到小鱼从自己身边慢悠悠地游过去。我觉得我也变成了一条鱼。这条鱼虽然很笨,连游泳都不会,但是它居然可以在水里自由地呼吸,还能清晰地看见海底。

出水的时候,我激动极了,不停地跟慕承和说我看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眼睛是什么感觉,耳朵是什么感觉。

慕承和沉默地微笑着。

船上的大哥甲说:“小妹妹,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后来,我们坐船去了远一点的海域。

“感觉会不一样吗?”我好奇地问。

“嗯。海水更清澈,鱼会更多,也比刚才那里冷,所以才让你穿潜水服。”

“我能下到最底下吗?”

“最好慢慢来,如果你身体受不了,一定及时做手势给我,不要逞强。”

“这里有多深?”

“十多米。”

“我刚才潜了多深?”

“三四米。”

“……”

“你最多能潜多少?”

“一般二十米左右,最多还没有试过,下次试试。”

“你……还是不要试好了。”

“你怕我也下去就浮不起来?”他笑。

“有点。”我很老实地交代。

这片海域的海水很蓝,除了那点微微皱起的波澜,看起来非常安静。陆地在我们的不远处,脚下是深深的海水,放眼望去,能看到海平面尽头的渔船。。

我们先下水,然后他们再把氧气瓶放下来。

慕承和牵着我,扬起嘴角对我说:“小姑娘,欢迎探访大海的内心。”

我体力不支,潜了半小会儿就只能上船休息,然后继续抹防晒霜,还对慕承和说:“你要不要抹一点?会晒黑的。”

船上的大哥甲说:“男人黑一点更性感。”随后,皱起一张黝黑的脸嘿嘿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

船上的大哥乙却对我说:“你不知道吧,慕承和晒不黑。”

我扭头问他:“你真晒不黑?”

“你别听他们给你瞎掰,怎么会晒不黑。”

到了中午吃饭,我才知道他不是晒不黑,而是无论晒多黑,一蜕皮就白回来了。

“你肯定是属蛇的。”我下了结论。

“那你多半属螃蟹。”他说。

“为什么?”

“刚才我教你车的时候,十多米宽的马路,还不够你一个人开,完全横着走。”

“……”

下午,我们去了对岸的小岛。岛上有一个天然的浴场,此刻正旅游的旺季,也有不少游客坐船到这里。我俩绕着岛走一圈只用半个多小时。而且我发现全岛除了公共厕所和码头以外,唯一的一栋楼就是一个外形像船一样的建筑。

“这个东西是什么?”

“酒店。”

“酒店?会有人专门来住?”

“嗯,据说经常客满。而且今晚我们也住这儿。”

“我们不回去了吗?”

“太晚了,再过些时间船也没了。”慕承和说完又反问,“你要回去?”

我的头急忙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

慕承和住我隔壁,酒店东侧所有的房间,都能看到大海。楼下是一个淡水的游泳池,孩子们在池子嬉闹,笑声和童声夹杂在一起,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愉悦。

白天做浴场的那个大沙滩,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

来旅游的大部分游客已经离岛,剩下的都是酒店的客人。路边摆了海鲜的大排档,然后另一边居然搭了个舞台,立着一块投影的屏幕,照着灯光。上面正有个乐队演奏,主唱拿着话筒对着大海嘶吼。

有些人坐在下面喝酒。

有些人干脆叫了大排档,摆在台下吃。

这下我才知道原来住店的人,还真多。

我吃了点东西,就跑到沙滩的最前沿,嚷着去看落日。没想到方向却不对,于是我追着落日,又绕着小岛跑。

“看不到的。”慕承和莞尔。

“到岛的那边肯定能看到。”我不服气,可是也没工夫和他理论,就怕几分钟太阳就没了。于是脱掉拖鞋,头也不回地说:“你帮我拿着鞋,我去追。”

剩下慕承和一个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岛的最西端的时候,倏然明白慕承和说的是事实。

沙滩外面是海,而海的那一头是我们坐船来的陆地。

橘红的太阳正缓缓地沉到山的那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