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度陈仓(第5/6页)
玄镜猛地回头,希娜亦震惊的看过去:“麝月……你……”
麝月悠然一笑,眼风却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的林世唐,只见他果然面色如土,惊讶万分地凝视着自己。
他惊就好。
麝月心稍安,如水目光平静望着亦是疑惑的樊域王。
“麝月……”樊域王浓眉紧蹙,眼神看向玄澈,只见玄澈一脸霜色,目如冰刀,望着站在围场中心,夺尽众人目光的麝月。
“麝月,你可知我樊域奉天女神何等神圣?你个汉家女子,可能代我樊域敬奉阿多神?”樊域王看苡柔一眼,苡柔凝眉沉思,面无表情。
“王……”此时,林世唐果然站起身来,对樊域王恭敬道,“王所说在情在理,汉家女子,怎懂樊域规矩,这麝月虽贵为大良公主,但到底是亡了家国,视为不吉。”
麝月转头看向林世唐,嘲讽冷笑:“宁王,你亦曾为我大良子民,却狼子野心,乱臣贼子,此时却要干涉樊域国政吗?”
“你……”林世唐正要发火,身边初雪轻轻拉了他一下,林世唐压下火气,盯着麝月,看来,果然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麝月,当时还曾主动引诱过自己,亡国奴的卑微与忍耐竟然全都不见了。
如今的她,竟傲然、高贵甚至勇敢!
玄澈站起身:“麝月,退下。”
麝月亦望向玄澈,目光如水,映着美如莲花清俊的男子,他的身边除了婢女兰格,还有雪筝公主和斯戈雅,她莫名心痛,江山为重,他这一句大概已经是对自己最特别的对待了。
麝月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向樊域王:“麝月虽为汉家女子,却愿以虔诚之心,为奉天神女,心甘情愿代替希娜。”
麝月此时才顾得上看一眼玄镜王子,他双眸憔悴,面颊枯瘦,棱角过分的分明,显得坚硬又干枯,他与玄澈是兄弟,可却丝毫没有玄澈的潇洒俊逸、倜傥风流……
麝月对凝视着自己的玄镜,微微一笑,虽然他此刻颓然的跪在地上,狼狈不堪,或许,这里每一个人都看不起他,但她却十分的敬佩他,只为那句,他愿意代替希娜!
那么傻,却那么真的一句……
“麝月,退下!”玄澈提高了声音,容颜煞寒。
麝月不回头,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樊域王。
樊域王看一眼苡柔,苡柔对他平静的点点头。
樊域王遂道:“好,这也算古往今来头一遭,便应了你。”
他看向国师:“国师,为麝月行奉天礼。”
国师恭敬应了,走向麝月:“神女,这边请。”
麝月跟着国师一步步走向祭坛,麝月终于知道了,为何这里会有这样一个祭坛,终于知道,走向死亡的心,竟会如此平静。
她回眸一笑,望着玄澈,又望一眼林世唐,玄澈要迈步上前,雪筝公主在他身边冷声说:“怎么?舍不得小情人吗?”
玄澈看她一眼,他不懂麝月为何甘愿去死?难道她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吗?还是她在考验他对她的感情?赌上了他的爱?
他正想着,林世唐却先于他走到了围场中央:“王,麝月为不祥之人,只恐惹恼了阿多神。”
苡柔看向樊域王,低声说:“王,若麝月果为不祥之人,一旦惹恼了阿多神,只恐对樊域降下灾祸。”
樊域王凝眉:“那么……”
苡柔知道,若是麝月不死,死的必然是希娜,她更明白希娜对于玄镜的重要,玄镜王子身边的确只有希娜一个人而已,除了希娜宫中几乎没有人当他是王子,莫说是尊敬,便是最起码的礼仪也无。
希娜对于玄镜的重要,不可言喻。
但麝月未免太傻,她什么都不懂,却敢站出来替死?苡柔猜到,麝月或许是赌上了林世唐对于凤凰珏的渴求,不可能让她死去,或许……也有一点点是赌上了玄澈对她的感情……和玄澈在樊域的地位。
苡柔正自思量,国师却瞥她一眼,道:“王,吉时不可错过。”
樊域王点头:“国师,请行奉天之礼。”
国师冷眼扫过苡柔,麝月看出这位国师一定对苡柔心存不满,想来也是,苡柔身为汉家女子,身份不过是拜礼婢女,可樊域王却对她言听计从,定然令向来备受尊崇的国师记恨。
麝月不慌不忙走上祭台,她如一片柳叶,在炽热阳光下飘零。
麝月在高台之上,唇角含着高傲笑意,眼角睨着林世唐忽红忽白的脸,她好像在问:林世唐,你真能眼看着我死去吗?你不要凤凰珏了吗?
长风荡起她绉纱丝裙,虽是那样简单素净,却风华绝代。
人人不禁唏嘘,如此佳人,难道就要葬身火海了不成?
“麝月公主,阿多神会庇佑你的。”国师眯着眼,上下打量安静的绝色女子。
希娜叫一声:“麝月……”
她眼中含泪,身子微微颤抖,麝月却看她一眼微笑不语。
国师点燃祭台周围林列的火堆,火光瞬间冲天,直上云霄,火光中的女子翠纱飞扬,在烈火焦烟中微笑。
麝月自袖管中拿出一块翠玉,那玉温润琭琭,晶莹碧透,中间却莹白若凝脂,麝月将玉握在手中,这便是惊世奇玉——凤凰珏。
国师一步步走到麝月跟前,手持火节,向天仰望。
而马上为首铁甲骑兵一声令下,众铁甲将士搭弓引箭,死囚们的绳索被斩断,四散逃去,铁甲军抽箭开弦、弓如满月,每一支箭都是杀人的铁矢,白晃晃的锋棱被炽烈阳光晃出一道道刺眼白光。
霎时,死囚们竟于同时倒地,血光四溅、惨叫连连。
众人皆是大惊,别国,有些皇家纨绔子弟,亦会将死囚作为猎物寻欢作乐、轻贱人命,可十几个人同时发箭,可将四散的死囚于同一时间射中,倒地而亡,却实属少见。
每一箭都是一箭封喉,每一个人脸上都面无表情,麻木不仁。
其残忍,令玄澈都不禁凝眉低头,喝一口葡萄酿。
一人将沾了死囚鲜血的一支箭双手呈给国师,国师接过,以火节烧了,回头看向麝月,麝月一脸轻蔑,国师拿起她一缕发,拿那支血箭钉在木柱之上,麝月不懂,却不做任何反抗,国师冷声道:“火节会自你脚底烧起,直到最后烧到只剩下这支箭,便说明阿多神接纳了你。”
麝月瞥他一眼,如此妖言惑众,这樊域到底为何会屹立于大漠不倒?难道这般愚昧残暴,便没有人反抗吗?
她的父皇,便因残忍、苛税而身死亡国,可樊域却如日中天!
触及心底疼痛,麝月终于有些许黯然。
国师在麝月脚底铺上以油淋过的曼珠沙华和枯草藤蔓,直到台阶,国师走到台阶的最下面,口中念念有词。
麝月透过火光看到玄澈冰冷容颜,他琥珀色眸中亦满是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