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3/7页)

“顾斐酒量很好,却在我面前喝醉过两次,醉酒以后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他告诉我,这一生他遇见过一个最好的姑娘,可是他最后还是走远了,他经常怕她再迷路,怕她哭鼻子,怕她想父母,怕这怕那,却已经什么也做不了。”

“爱人至深的感觉我没有体会过,见过顾斐失魂落魄的样子,当时就想当然的认为,我林白岩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他憔悴一笑,掺着几分自嘲,猛吸口烟:“我又想当然了,所以又错。遇见你,我认栽。”

他朝我晦涩一笑:“我后来想过,从山上巧遇你开始,老天就在安排我服输低头,要我体会见不到一个人就会失魂落魄的感觉,老天大概要我认错。”

“我现在感谢老天的安排,也知错了,但是我自私的不后悔四年前所作的一切,我对不起顾斐,对不起你,却还是不想放手。”

他转过身,脸色略显苍白,眸子里却冉冉燃起一团火焰,令人心悸:“四年前对不起兄弟,四年后还是对不起兄弟,但是我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了,莫愁,我没有办法,我只想成为那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

他拽住我的胳膊,我使劲再三,一直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被他紧握住,我温凉的手触到他冰冷的手,触电一般的惊魂感觉。

林白岩说:“莫愁,我是真心喜欢你,下半生想要跟你在一起,请原谅我自私的坚持。”

假如没有那纷繁复杂的前尘往事,我也许会认为这一生最浪漫的时刻就是现在,月光下,雪花绵绵落下,有人在雪地里握住我的手,宣誓一生一世的诺言,这比我年少时想象的更浪漫一些,也曾期待不已,只是到如今,时间消磨了年少时的浪漫,我承认我的心在悸动在激荡,却不敢伸手去拿属于我的礼物。

如今我不过是一只惊弓之鸟,已经不再相信包装华丽的礼物。

我用了些力气挣开他的手,转身淡淡道:“进来吧,我给你煮碗面,待会你去旺杰家睡。”

林白岩不动,在背后问我:“听了这些话,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这就是我现在想说的。”

原谅我,那些模糊狰狞的岁月,我还不能完全放下,也许总有一天会放下,却不是这个晚上,这个时刻。

师母起夜,循着客厅灯光摸过来,见到林白岩在吃面,林白岩赶忙站起来招呼,脸色青白疲惫,师母朝他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我站在一旁则颇为尴尬,讪讪的脸红起来。

师母和蔼笑笑:“赶紧吃吧,天冷容易凉。”

她转而问我:“有地方给林先生睡吗?”

林白岩赶忙说:“师母,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林就好。”

师母笑笑应了,我说:“我让他去旺杰家睡晚。”

师母点头,朝林白岩客气说:“今天失礼了,吃完赶紧去休息吧。”

听师母这么说,林白岩的脸色不太自然,朝师母深深鞠了一躬:“师母别这么说,是我应得的。”

雪夜拒绝了林白岩,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回A市,没想到我低估了这男人的韧性,看架势他似乎要扎根下来,真的打算留下来过年。

第二天旺杰跑过来说林白岩要租下他家的一间房间,时间是一个月,他出手大方,租一个月的钱抵得上人家租半年,条件只是让旺杰拉根宽带到他房间,旺杰妈不肯收,林白岩让她不必客气,称那笔钱里还有伙食费,旺杰说,他妈过意不去,决定每天鸡鸭鱼肉伺候这位城里来的阔气公子哥。

旺杰跑过来告诉我这消息时,我正在书房继续手头的工作,旺杰神神秘秘凑过来:“莫愁姐,我看出来了,林哥打算长期抗战呢,目标是你,哎我说,他到底得罪你什么了?林哥痴情啊,我告诉你,他掏钱的时候我瞄到你的照片啦。”

我抬起头:“什么样的照片?”

“你不知道啊?就是你蹲在映山红边咧着嘴傻笑的那张啊,你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哎我说姐,这张照片谁拍的,把你拍得跟朵葱花似的。”

“还有谁,自然是我爸。”我继续手中的工作:“改天我得记着要回来。”

纵使嘴上这样说,我仍旧刻意的躲着他,从不主动找他,每天我顶多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隔着矮墙遇上他的视线,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然后我先转过头去,等我洗了一会,犹豫着再次回头看后面,发现他还在那里,还在目不转睛盯着我看,这时我会狠狠回瞪他一眼,他就会悻悻扯开脸皮笑笑,悠然走开去,留我在原地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的厚脸皮我早就在A市领教过,初与他相处时,他一副正经人士的成熟内敛,笑容堪比一夜昙花,冰山一般的冷,等真正混熟,魔王的本质就显现出来,无赖、霸道、不讲理、爱发脾气,有时是男人,有时又是个孩子,大多数时候我都被他整得无可奈何,只能一一服从。

但是即便这样,那时毫不知情的我,看着这样一个复杂矛盾的男人,心中总感到小小的幸福。

现在他又搬出那一套死缠烂打出来,明摆着是等我缴械投降,我为这个男人而头疼,但更头疼的是我自己,因为我已经对很多东西不那么确定了。

那晚他说的那些话对我并不是没有震撼,甚至时常在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回想,问自己明明动心,却又在苦苦坚持些什么?是捍卫那些被踩踏的自尊心,还是将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幸福的执念坚持到底?

我辗转发侧地问自己:莫愁啊莫愁,你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你不会退一步,所以你看不到海阔天空,你傻。

因为我傻,所以我和林白岩就这样僵持着,我试图无视他,他却总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打转,不靠近我,如他所说,只是隔着距离看着我。

但这已经足够让我心烦意乱。

师父师母把我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两位老人一辈子阅尽千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我所有的心理变化都在他们眼里,逃不过。

林白岩住下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有太阳的下午,师父在院子里小憩,突然对我说:“师父想通了,你们年轻人的恩怨,自己解决去吧。”

“师父就做你的一双眼睛,等你看不清的时候,师父再帮着你看。”

我莞尔,瞪着师父,有些不明白。

师父却说起了故事。

“师父年轻时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那时是个大小姐,心高气傲,从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师父那时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甚至连跟人说个喜欢的资格也没有,可是她好像知道,时不时会说,我看不上你,你这个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