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水有意花弄情(第3/5页)

“啊——”

一脚踩中个拦路树藤,苏袖只觉背部难以忍受的疼,便沿着山崖摔了下去。

扯住方才拦住自己的可恨树藤,缓住自己的下滑趋势,却发现此刻当真是玄之又玄,已然晃在半空之中,前无生人后是峡谷。借着月色低头一看,苏袖急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是半条命没了。

撇撇嘴向上抬头看,明明有几匹马掠过,她却是压根不敢开口呼救。

这次做了离开的决定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因为苏袖太了解萧茗了,他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从不会给什么好果子吃。

这便是从不会交心的萧茗,他对绯夕烟尚且狠心,何况是对自己。

其实她压根不是背叛,但她知晓,从她踏出地狱门时候,便已是背叛。

啧,都怪萧茗,定要把自己嫁给水运寒。

苏袖拽的手有些疼,虽然说身子不算重,但明显感觉到树藤在渐渐下滑,不觉呻吟了声,悔不当初。

若说水运寒,着实不错。嫁与他也不会吃亏,亏的怕是水运寒本人,背上个前朝公主,几辈子都甩不掉的逆贼包袱。

要么,能与自己所爱在一起;要么,不要牵累他人。

只恨所爱,不能如心。

老树似乎年轮已老,树藤枯旧,只扯了一刻钟左右,苏袖便觉手心处已经勒破,疼得钻心,皱着眉头凭空蹬了蹬脚,心下也是怆然。

我命休矣。此时此刻多像是冬季自己墙头挂的肉干,过不了几日,就会被风吹日晒雨淋水打折磨得不成人形。

若是能死得好看些倒也无妨,这摔下去,当真是尸骨全无的命数,只觉痛苦不堪,世人谁想死?好歹是从必死之路上出来的人,求生意志自然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这时,她脚下踩的石头哗啦啦地落了下去。

苏袖本就细心非常,她忽然感觉到有块石子落下后,却并非像其他那般,无止境地掉下悬崖,而是发出了砰的一声轻响。

这是落到实处的响声!

苏袖大喜,忙慌低头看去,果不其然,在脚下的一片树冠之下,似乎隐隐有一个洞缘伸出,若非方才那石块穿过树冠落下,恐怕也很难被其发现踪迹。

苏袖心中高呼,果真是天不亡我。她连蹬两下,借力打力,松去手中树藤,顺着它垂落的方向坠在树冠之上,然后猛一翻身,便自落在了洞缘之上。

眼前是个方寸大小的山洞,积灰满地,有石床、石灶,倒是一应俱全,很明显这里是有人刻意开凿出的山洞,而年代已久,无人居住,所以被大树封洞,无数爬虫在洞内筑窝,看着不算太美好。

但着实是个活命的地方,总比挂在树藤上成了人干要好。

苏袖虽然有些担心后路如何,但既然已经落在了这里,说明天无绝人之路,总算留了条命给她。

这时苏袖才着意了自己的包裹,发现已然在滑落山崖的时候,脱手而出。这下完蛋了,包裹里好歹有几份口粮,如今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这要她先要学会飞天遁地?

此时,地狱门中,虽已是深夜时分,却灯火通明。

萧茗坐于议事堂中,听着搜寻的几路人马回报,面色是越来越铁青,恨不能将留自己秉烛夜谈的风子轩大卸八块。

风子轩面色无辜得很,这与他有何干系,不过是多留了一个时辰,谁想到那小妮子便自己偷偷溜走,还留了幅据说让萧茗半晌也参不透的画。

简直是匪夷所思得很,听闻没过几日就要嫁给水运寒了,如今倒是走的真不含糊啊……可怜的水运寒哟。

直到东山分堂的兄弟进来说道:“门主!我们在西南角的悬崖边上发现了苏姑娘的包袱。”

一听此言,萧茗瞬间站起,冷然地说:“将东西拿过来。”

“是!”

包袱内,也是极其简单,两件白色布衣整齐地叠放在内,上面搁着的是用布包好的馒头,萧茗狠狠地将其扔在地上,怒声问:“人呢?”

“兄弟们仔细查探过,似乎有滑下去的……”话未说完,堂下之人已然是被萧茗勃然放出的气焰给吓回去了,半晌都不敢再接,直到风子轩凉凉地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人一听,赶忙拱手,先行退下。

风子轩自言自语着;“好奇怪……为什么都这时候了,水运寒还未出现?”

萧茗起身,在堂中踱来踱去,而后转身朝外走去。

风子轩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说:“不过就是个小小侍婢,门主你何苦如此执著?死了也罢跑了也行,终究没什么大碍吧!”

大碍怎么会没有,恐怕只有萧茗与水运寒知晓此刻问题麻烦。就在今夜,他问鼎江湖的一个砝码消失不见,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死去。这让萧茗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无法自抑。

为什么!往日她如何乖巧,如何柔顺,却为何要跑?萧茗着实想不通,以至于拿起那张她画得潦草至极的东西,恨不能当。

“在哪里找的包裹,带我过去。”萧茗沉声说,他必须亲自确认,才能接受伊人已去的现实。

而他也在奇怪,这般时刻,为何水运寒迟迟还不出现。

苏袖坐在洞中已有一段时间了,她颇为无趣地托腮,呆滞地看着洞外,好似这洞中处处是积灰,也就只有自己所在的这个角落略微干净些。

开辟了此洞府的人一定不是个大神仙便是位武功极高的前辈。这等天地不接的地方,也能让其开出如此格局,其人真是了不起。

她忽然兴致勃勃地起身,在这方寸之地开始搜罗起来,层层落灰及蛛网爬满了整个山洞,好在苏袖是做侍女惯了的,干活也最是利落,不一会儿,便将此地搜罗出一半,只是累了便在那石床脚上坐下,擦了擦汗。

其实不应该干活的,眼下没有口粮,应该结余些力气。

管它脏不脏,先回复些力气比较好吧。苏袖索性不去管身下的灰,直直地躺下,略感一路风尘后的舒适,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里忽上忽下,如坠云端。时而飘摇之时,时而被扯得身子急转直下。

一趔趄又醒了过来,只觉头顶处的那石枕硬得可怕,颇为泄气地拍了拍,随即坐起身,半晌没有动静,忽然她觉着那石枕似乎有些问题,寻常石块被拍的声响,与这明显不同,这有空心的感觉,泾渭分明。

好奇心顿起,她知晓山崖中的一个洞,定是会留下些什么,难道便是在这枕头里。

暗用内力,一击砸向石枕,只看见一条细微裂纹出现在中央,而后便是摧枯拉朽地碎在眼前。

苏袖拍了拍手,很是欣慰,自己的功力好似见长。

不过若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恐怕只能对此石洞的主人表示点歉意。希望不会是自己想错。她拨开碎片,见内中有一个木匣,红檀木香,上面还雕着细密的宝蝠花纹,她欣喜若狂地抱起盒子,直呼天不亡我,说不定里面就有逃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