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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散尽浮云落尽花(第2/7页)

“如今正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当口,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宫廷蛊医司南凤便是木长雪,九天门不会放过我们、朝廷也不会。所以我选择回来,必须与萧茗共生死,他活一天我就活一天,他若是走了,我便追随而去。”

绯夕烟瞠目结舌地看着斩钉截铁的苏袖,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不仅仅是从行动上,单是这等坚决,亦是远远不敌。

苏袖堆起笑容,“只有这样,才能安然在此,毫无别的想法,如果圣主你能有与门主同生共死的念头,并且能够坦然面对接下来的重重困难,亦是无碍。”

绯夕烟忽然感觉眼前有一道圣光笼在其身,让自己愈加羞愧,只因为她能做到的,可自己做不到。

她讷讷地道:“现今形势很危险吗?”

苏袖啜了口茶,微微一笑,“箭在弦上,极其紧张。或者明日,朝廷查到我们在哪儿,一网打尽也说不定。”

绯夕烟不满地道:“为何此事儿你会知道?我在逍遥峰上却完全不知?”

苏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难道圣主不知,何谓枕边风?何谓床上事儿?”

绯夕烟顿时面红耳赤,“你,你怎能如此!”

苏袖无所谓地轻轻耸肩,叹气道:“我说的只是实在话,若圣主不想听,也大可不必理会。重点是前面那些,你可曾都听明白,我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

门吱呀一开,一双墨色的眸子从这方移到那方,似乎从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会对面坐下,侃侃而谈。

苏袖颇为哀怨地瞥了他一眼,自然是责怪他毫无声息的出现。

绯夕烟起身,颇为欣喜,却忽然想起苏袖的话,反倒局促起来,“你……你回来啦……”

萧茗嗯了一声。

苏袖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说道:“你们聊,我出去下。”

经过萧茗的时候,他伸手一抓,将苏袖拉回了身边,“留下。你二人方才在说什么?”

绯夕烟见此情形,心猛地一沉,因为萧茗的那句“留下”便似是隐含颇深,然她也只能默默咽下,毕竟就像苏袖所说,她与萧茗,除却当年那句承诺,除却他矢志不渝的保护忍让,除却那时爹爹的遗言,便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她傻傻地以为,萧茗一定会站在自己身后,永远地护着她,永远不会与她生气。

谁晓得……如今的自己,反倒成了外人。

还没有回话,两滴泪珠便倏然滚下。

苏袖颇为复杂地看着她,捏紧了拳头,后缓缓松开,长出口气来转头对萧茗道:“我只是让圣主了解到眼下严峻的形势,不希望她一时错手,雪上加霜。”

萧茗深看了她一眼,才沉吟着回答了句:“应该的。”

“虽没有说得太具体,然则也偏差不离。”苏袖微微苦笑,“虽然眼下逍遥峰上还是安全,过了这个新年,便不晓得会是何等局面。希望圣主明白,若来日另有不测,只希望你好好对待地狱门,毕竟你有绯门主的令牌,能够收拾残局。”

一番话说得妥妥当当,有如遗言。

而萧茗则是没有任何反对地静坐于那里,就像是往常一样沉默,绯夕烟脱口而出,“她说的都是真的?”

萧茗错综复杂的眸光投在了静谧地站在一旁的苏袖身上,而后移到绯夕烟泪光盈盈的脸上,点了点头。

绯夕烟倒抽一口凉气,呜呜咽咽半晌,终于忍受不住地跺脚喊道:“你们这两个浑蛋!”

她再不多说,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苏袖想要跟上看看,却被萧茗狠狠抓住,“别去了。”

“为何?我担心她伤心过度……”

萧茗定定地看了眼门外,“她若是懂了,自然会懂;若是不懂,追也无用。我明白她。”

苏袖只好放下心来,意外地挑眉,看着萧茗依旧拉着自己的手,问道:“怎么了?”

她的表情很是无辜,猜测可能是自己自作主张招来麻烦,连忙解释道:“情敌上门,自然需要解释清楚,更何况我这是化干戈为玉帛,以免出现其他意外,若是绯大小姐一个不爽,上前就打,待你回来就是一尸两命呢!”

萧茗见其胡说八道,从后一揽,将她揽到自己的面前,面对面直视着,沉声问:“你与她说了些什么?”

苏袖与他四目相对,半晌才轻声问:“很在意吗?”

萧茗那深邃的眸子停留在白净柔和的面庞上,“我只在意,你一定要生出孩子。”

苏袖十分柔顺地回了一句:“那是自然,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儿。”

萧茗双眉紧蹙,“别以为我没听见!”

苏袖深喘了口气,感觉腰要被勒断了一样,不停地拍着他的胳膊以示警告,待得松了些后才颇为忧郁地说:“你真的要如此虐待我吗?”

萧茗一怔。

苏袖环住对方的脖颈,彻底放松下来,半躺入萧茗的怀中,暖意渗透,一字一句地柔声道:“门主下辈子都不让我交代给云连邀,那下辈子能不能待我好些?”

萧茗紧紧抱着那柔软的身子,想起了二人的相遇至今,也有十载,但真正相知,却仅有一年。

这过去的十年,渐渐地也变成了遗憾。

苏袖揪着他的衣襟略微黯然地说:“多给我几年,就能为你生一堆儿女。只可惜错过了终究是错过。”

见萧茗也是沉默不语,她又柔软一叹,分外无奈地道:“小时候就听别人说的一句话,让我记得十分清楚。若你先去,就于奈何桥畔等我经年;若你后去,我便于奈何桥畔守你同归。这样我们才可以同时入轮回转世,不会在下辈子擦肩而过。即便是不能相遇,也可以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守望可能相遇的机缘。”

萧茗慨然,“我……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苏袖苦笑,“这句话我说了无数回。所以……”

她停住话头,也回望着萧茗,“若你先去,能等我吗?我答应你,会将孩子带到能独立的那日;当然,若有机会,就一定要留下这条命。”

将萧茗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那里温热,那里在隐隐跳动。

“因为你是他的爹爹,你不能丢下他独自离开,不负责任。”

萧茗垂下头,与苏袖抵额相望,竟连这般铁铸的心肠,也在那般情深似海的话中,渐渐温柔起来,那唇角浮笑,微带着苦涩的感觉。

“真是越来越拿你没有办法。”他心下微动,轻声道,“言凉前几日传信来,说云连邀在忙新年的九天大典,应是没有时间来寻我们晦气的。”

苏袖很伤感地埋怨,“都是你的错……一定要坚持……”

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肯放弃;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肯留有余地。这般纵死不悔的心情,让苏袖无可奈何,却也甘之如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