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时光(第3/5页)

Spring光着脚裹着暖棕色流苏披肩,刚洗过的长发散发植物的清香。

“需要这么灵验地证明给我看么。我开始爱他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和他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吧。”

“他有女朋友,在北师读研。与我截然不同。”

“不要忘了你的毕业证上写着什么。”

“那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我相信我所做的选择和现在经历的一切最终能够回馈给我真正的哲学。”

“所以呢……你觉得自己不适合他?”

“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因为他看得到我心里的天堂。”

Spring点点头,松弛的嘴角微微上翘,“在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够为自己的爱情去打一场战呢?”

于是,暖溪给翔泽发去了信息,“翔泽,让我们相信一场注定的爱情吧,相信一个可能出现在每个人生活中的童话。”

那个叫做若清的女子站在研究生公寓前的树下看到暖溪跟在翔泽的身后共同出现在她面前时,目光中有明显错愕的神情。

她的目光掠过暖溪,对这个周身都显得招摇的女子有明显的鄙夷,也有隐匿的疑惑。她镇定地说:“翔泽我们可以单独谈一下么?”

暖溪说:“那我先走了。”翔泽的手在身边停顿了一下而后抓住了暖溪的手臂。

这未尝不是个好的方法,不用再刻意地去解释,去争辩,去声明,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说明一切。

亦舒说对了,因为在乎,所以解释。不在乎了,解释也无必要了。

暖溪想,二十二岁的青春,总会有得到失去的残酷,因为我们都还年轻。

“要离开了,一双盲目。”

若清不时的短信,裹夹绵绵回忆,试图打动这个昨天还在身边的男子,期待可能的挽留。

“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连解释都没有就从我身边消失。”暖溪面对货架,默默地说。

翔泽伸手揽过她垂着的脑袋,“暖溪,我担心的却是你的消失,如同你指甲上的蝴蝶。”

暖溪抬起头来对他绽开明媚笑容,照亮两个人二十出头的美好年华。

翔泽每天下班送暖溪回家。暖溪洗澡,涂抹各种护肤品,翻看时尚杂志,或者坐在地板上啃尼采、叔本华、荣格……翔泽坐在桌前安静地复习功课,做中文的英文的各种习题。

深夜3点,翔泽给暖溪一个温柔的亲吻而后躺在暖溪的床上睡去。暖溪坐在电脑前看通宵的电影,可以连续一个星期看费里尼的同一部片子,有着过分认真的神情。

一个周末,两个人保持相互依偎的姿势靠在一起看《美国梦》。暖溪笑着说:“每个人都有个春秋大梦。”

翔泽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暖溪说:“暖溪,我准备去美国。”

暖溪的笑容有瞬间的迟缓而后回复柔和面容,“中国人的美国梦。好吧,然后呢?”

“我不想说你等我这样的话。暖溪,和我一起把托福和GRE考过去,我知道你可以。我们一起出去,一起读书,一起生活。”翔泽带着认真带着急切带着温情也带着决绝。

“我不想进学校读书了。”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想去美国走一圈。但,这样的感觉,不对。”

“那你想怎么办?”

“我们结婚吧。”

“什么时候,我成了这样可恶的女人。想和一个男人结婚,去美国。连我自己都觉得是这样可鄙的手段,可是,我对学校有逆反,我对他有不可理喻的深深爱情。那么,我还能够怎么办。”

“其实,你爱他仍然抵不过爱自己。你想抓住的是他的爱情还是你自己的爱情,是爱情,还是一个懂得你珍惜你包容你的男人?”Spring和暖溪面对面坐在她清淡色泽的房间里,小丢在她们之间来回磨蹭,而后趴在Spring的脚边舔着爪子睡觉。

暖溪低着头,挠了挠自己漆黑的短发,耳钉攒射晶亮光芒,“不想打消当下的念头,我想和他在一起。”

翔泽没有给她回答,她也不再询问。她辞去了他们共同的工作,他闭关在寝室专心备考,一切顺其自然。

暖溪,你会难过么?会,当然会。因为爱他所以说了结婚,而这两个字,要么让他们在一起,要么,就此分开。

所以,她选择了不回他嘘寒问暖的信息,选择了抽更多的烟,喝更多的酒。在夜晚的凛冽风中颓然地哼着歌往回走。

“暖溪。”公寓的楼下,翔泽抱着手臂靠在门边。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我就是这么现实的女人。不要拉倒!”暖溪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冲了进去。

“暖溪!”翔泽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臂,就如同有点久又不算太久以前在另一个女孩面前坚决地拉住她一样,“暖溪,我们去登记,一起去办签证。”

“要离开了。追着他离开。一双盲目。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谢谢上帝。”在机场,暖溪趴在Spring的耳边,轻轻笑说。

Spring病态的面目上始终是岁月蹉跎的超然表情。人淡如菊,你无法通过这张奇异的面孔判断出这个女人曾经年轻的样貌,如同一张再生的白纸。“暖溪,遇见你,真好,如同遇见年轻时光。”

我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夜航的飞机平稳穿越太平洋的时候,我透过舷窗向漆黑的海面张望,问自己,如果它落了下去,我的生命在不知道属于哪里的海域里终结了,又如何?

我们居住在下加利福尼亚半岛。

同两个黑人共租一个地下室,公用厨房客厅卫生间。租金便宜,条件简陋。我们本就都不是富裕的人,这样已经满足。

“暖溪,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最初的一年翔泽经常对我说的话。

似乎梦想就真的可以等同于明天,好像无数个美好的未来都握在我们的手中。

床头的闹钟如同一颗定时炸弹,在每个漆黑的黎明之前爆炸,炸醒沉沉的睡梦。翔泽在黑暗中摸索起身,穿衣洗漱。我转个身,裹紧被子,继续睡到中午。

两个黑人兄弟在我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很快熟稔。我慢慢拾起了丢弃了两年的英语,用无聊的白天在污浊的地下室同他们漫无边际地聊天。

只是翔泽无法放心,对黑人兄弟避之不及,并让我尽量不要单独与之相处,“等我拿到打工的工资和助研费,我们就换地方。”

我把夜宵端到他的面前,“好好存着钱,现在这样,很好。”

我坐在街心花园喝着灌好在瓶子里的热水,平静地看着割裂了天空的林立建筑,和长长的拥堵的车流与人流。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融入这里,我,想要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