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5/5页)

“是的。”迈克西姆说。

“她一定是下船舱取东西,不料舱门被卡住,一阵狂风刮来,碰巧无人掌舵,于是悲剧便发生了。”朱利安上校说。

“是的。”迈克西姆说。

“这似乎就是事情的结论,你看呢,克劳利?”朱利安上校冲着弗兰克说。

“哦,是的,毋庸置疑。”弗兰克说。

我抬头见弗兰克正在注视着迈克西姆。他立刻掉开了目光,但我已经看清了他的眼神,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弗兰克了解内情,这一点迈克西姆却一无所知。我不住地搅动咖啡,手心又热又潮。

“人们或迟或早大概都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朱利安上校说,“为此就得付出代价。德温特夫人应当知道海湾那儿有漏斗风,离开小船的舵盘是很不安全的。那片海面她单独驾船不知经过了几十次。可在关键时刻她却疏忽大意,一次冒险断送了性命。这对我们都是个教训。”

“意外事故屡见不鲜,”弗兰克说,“甚至最富有经验的人也会栽跟头。光想想每个狩猎期死去的人数你就知道了。”

“这我清楚,但通常是因马失前蹄摔死的。如果德温特夫人没有离开舵位,悲剧绝不会发生。我曾多次观看她参加从克里斯出发的星期六让分船赛[23],从未见她有过大的失误。只有新手才会在关键时刻离开舵位,尤其是在距礁石咫尺之遥的地方。”

“那天夜里浪大风猛,”弗兰克说,“也许船具出了毛病,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她下船舱去取刀子排除故障。”

“当然,当然。唉,当时的情况我们永远无从得知。即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我刚才说过,但愿能阻止这次审讯,但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争取把时间安排在星期二上午,尽量简短些。这不过是走走过场,但恐怕到时候我们无法撵开如蚁附膻的记者。”

接着,大家又沉默了下来。我觉得已到了离席的时间。

“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吧?”我建议道。

大伙儿站起身,我一马当先领路来到游廊上。

朱利安爱抚地拍了拍杰斯珀说:“这家伙长成一条漂亮的狗了。”

“是啊。”我说。

“狗就是逗人喜爱。”他说。

“是啊。”我说。

大家闲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看了看表说:“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今天下午我特别忙,只好匆匆告辞,希望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我说。

“出现这种情况我十分遗憾。我对你非常同情。依我看,你的处境几乎比你丈夫的还要艰难。但听我一言:审讯一结束,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好的,”我说,“我们一定听你的劝告。”

“我的车停在车道上。克劳利,不知你想不想搭便车?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到办事处。”

“谢谢你,上校。”弗兰克说。

他走上前拉住我的手说:“我会再来看你的。”

“好的。”我说。

我没敢看他,害怕他瞧到我的眼神。我不愿让他知道我也了解真实情况。迈克西姆去送他们上汽车。客人走后,他又回到游廊上拉起我的胳膊。我们站在那里眺望绿色草坪尽头的大海以及海岬上的灯塔。

“不会出事的,”他说,“我非常镇定,非常有信心。吃饭时你也看到了朱利安和弗兰克的态度。审讯不会有困难的。风浪会平息下来的。”

我没吱声,只是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死者并非一位陌生人,这一点已确凿无疑,”他说,“我们看到了许多线索,即便我不在场,菲力普斯医生一人也能辨认出来。事情一目了然,全是明摆着的。我当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子弹没有伤着骨头。”

游廊上有只蝴蝶从我们的身旁飞过,恍恍惚惚,虚无缥缈。

“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又说道,“他们认为她是被舱门堵到里边的。陪审团到时候也会相信这种结论。菲力普斯会告诉他们的。”

他顿住话头,可我仍默不做声。

“我所担心的只是你,”他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并不遗憾。如果从头来,我还会那样做。我很高兴自己亲手杀死了丽贝卡,对此我永远也不后悔,只是我不能忘怀此事对你的刺激。吃饭时我自始至终都在观望你,别的什么都不想。我所喜欢的那种滑稽、稚嫩、迷惘的表情从你的脸上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复现。在把丽贝卡的事情告诉你的同时,我也扼杀了那种表情……一夜之间它没了踪影。你比以前老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