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在我梦里,在我心里,未曾远去(第4/5页)

纪念气极了,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愤怒至极下她口不择言道:“你们在街上手牵手,你还知不知羞,怪不得爸爸和你吵架。”

闻言,姚乐芸怔了怔,她脸色铁青,伸手要打纪念,但举在半空又放了下来,恨恨地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你爸好,以后你找他给你做饭、洗衣,什么事你都去找他,别来找我!”说完,换了鞋甩门离去。

纪念瘪瘪嘴,号啕大哭,心里又气又委屈。

那时,姚乐芸和纪时天几乎日日吵架,有时甚至动手,他们红着眼睛扭打在一起,像仇敌,纪念看着他们,只觉不寒而栗。她因为看见姚乐芸的种种事情在前,于是每次碰见他们争吵,她就偏向父亲那一边,她整日与姚乐芸针锋相对,母女关系日益紧张。

俗语说,母女没有隔夜仇。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越是亲密的关系越容易产生隔阂。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事出有因,是有苦衷有立场的,理应得到理解,否则,就会感到委屈、怨愤,在这种情绪下,难免相互指责,长此以往,对彼此只剩失望。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出事,姚乐芸和纪时天终于决定离婚。接着,她被纪时天送出国,从此,与父母的关系就彻底变得冷淡而疏远。

纪念与Able恋爱后,自己真真切切处在了男女关系中,再设身处地地想起当年的姚乐芸,渐渐地就开始有些理解了。那时候,纪时天为挣钱和事业而忙,整日不回家,偶尔回来,倒头就睡,不再关心妻子,夫妻间也很少再聊天谈心,姚乐芸向他哭诉过几次,结果却换来纪时天的不耐烦,他认为她不理解自己,继而两人不断争吵。

姚乐芸无事可做,只好每天出去打麻将,她原本精神和感情都处于孤独时期,而恰好有献殷勤的人出现,尽管姚乐芸知道这是一件于情理于道德都不合的事,可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后来纪念始终自责,如果自己当时懂事一点,做一个贴心的女儿,及时给予她安慰,或许姚乐芸后来就不会变得这么庸俗而堕落。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难过,许多情绪堆积在胸口,纪念觉得自己快要被撑爆了。她起身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拿着洒水壶去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这盆绿植叫“一帆风顺”,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她一年四季都养这个,定期浇水、施肥,可仍然养死了好几盆。

她还记得,当年在英国时她和Able养的那盆,他们养了许久,它开得很好,叶子翠绿欲滴,花长得很高,伸在叶子外面,洁白且充满生机。后来,Able不在了,那盆花很快死了,她接着再养,但从未养活过。

立春后,昼长夜短。六点钟,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天边透着一抹玫瑰色的光晕,纪念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仰头喝尽后,她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出去就遇见了程齐,四目相对,她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意思不打招呼,她朝他淡淡一笑:“程队还没走?”

程齐望着她:“等你呢。”

纪念一愣,旋即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像小兽似的,尖利、戒备,亮得惊人,同事半年有余,她看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程齐哑然失笑:“纪念,你怕我?”

纪念被问得又一愣,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摇头。她又不是罪犯,怕他做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去。”说完,转身准备到驾驶座门前。

她今天状态不佳,程齐担心她出事。

纪念反应过来,忙喊:“程队。”

两个人说话间,天已经黑了下来,路灯亮起,照在黑色的车身上,折射出冰冷坚硬的线条。

纪念开的是牧马人,中型的SUV,很少有女孩子开这类型的车,他第一次见她从车上下来时,也吓了一跳,这一人一车的,要多不协调就多不协调。

景一见了后,眼睛睁得老大:“纪念,你不会把你男朋友或老爸的车开出来了吧?”

“不。”纪念看了眼她的车,平静道,“是我的。”

“酷!”景一朝她竖大拇指。

程齐至今没见过比纪念还要奇怪的女生,外表娇小柔弱,却又偏偏透着一股倔强,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不像是故作神秘,仿佛是打心底里不愿被人了解接近,可越是这样,就越吸引着自己。

“程队,我自己能开,谢谢你。”纪念看着他,拒绝道。

“行,那你送我吧,我没开车。”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都这样说了,纪念难道还能说不?

两人上了车,程齐舒服地靠在了副驾驶座上,纪念边发动车子边问他:“程队住哪里?”

“就在你家前面,你到家时把我丢路口就行了。”程齐说。

纪念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开车。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车难行,车里多了个人,纪念觉得不习惯,顺手拧开了广播。

主持人声音感伤,她问: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初恋,又有多少人最后嫁给了自己最初的爱人?

纪念从不听这类节目,立刻转台。

“咦,怎么换了?”程齐坐直身体,“你们小女孩不都爱听这类节目吗?”

“我不是小女孩。”纪念淡淡道。

“哦?那是什么?”

纪念抬眼看他,一脸“你在说废话”的嫌弃神情。

程齐乐了,爽朗一笑道:“没结婚前都称为女孩儿,何况你,小不点儿一个。”

纪念瞥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显然是拒绝再交谈的意思。

程齐说把自己丢在路口就行,纪念也不和他客气,车子开到月半弯外,她停下来对程齐说:“程队,我到了。”

程齐点点头,解安全带准备下车:“再见。”

纪念点点头:“再见。”

她将车停进车库,接着上楼,进电梯。开门进了房间,她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动也不想动,这一路,她都绷着神经,生怕程齐问她关于Able的事。

哦不,那人说,他不是Able,他叫谈宗熠。

如果程齐问起,她该怎么说呢?说这个叫谈宗熠的,长得和她死去的未婚夫一模一样,所以,她才失控?

程齐一定安慰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两个长相相同的人。

不不不,她曾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相像到什么地步,她才会认错?何况,她是他的未婚妻啊,谁会认错自己的未婚夫呢?未婚夫,念及这三个字,纪念就心如刀绞,当初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刻在她的心上,她永生都不会忘记。